姚遥拿了瑞儿专用的碗盛了水煮蛋。瑞儿最喜欢这个心形的亚金色的碗，笑称它是自己的小狗盆。美霞看着姚遥用手指抚摸着碗沿，她明敏锐地感受到姚遥是想孩子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孩子在爷爷奶奶那儿。
自从五年前姚遥离异，这个孩子一直是她最柔软的地方。现在她虽然外面风光，但安静的样子总让做母亲的美霞好心痛。
“妈妈，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你可以不用马上决定，可以考虑一个白天。”姚遥微笑着说。
美霞说“好。”
“妈妈，我想带你去瑞儿爷爷奶奶那里吃年夜饭。”
“遥遥，你在说什么呀？”美霞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事情。自己跟着女儿去以前的亲家家过年，这叫什么事儿？
但美霞也知道女儿的性格，她仗义，但也沉稳，这样说一定是有她的想法，于是就问：“你是怎么想的？”
“妈妈，你也知道，瑞儿太善良。他现在这么小,大人的很多事儿他不懂。他爷爷奶奶怕我把他带走，跟他说,如果我带走他,是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他的，因为工作太忙，他会很可怜。另外爷爷奶奶离开他活着就没有意义了，就会生病，就会死，所以瑞儿就一直守着爷爷奶奶，他爸爸在的话也就算了......”姚遥的话音低下去了。
“妈妈，我想老人心里有结，需要我打开，因为浩空去世了。他们现在需要我的帮助。而他们还不确定我是真心的。”
“那是他们自己对你不好。自己儿子外面找小的，也不管，弄成这般田地，活该！不相信是因为他们心虚呀......”
“妈妈，你不是说不恨这家人了吗？都过去了，不说别的，瑞儿夹在中间是最可怜了，他一定是想我的，但是他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得多，这孩子心好，对我好，还怕那两个老人家吃醋。”
“如果妈跟你去，这脸没地方搁。我们就自己过吧，你想去，明天大年初一我陪你过去”
“年30，是一家人，年初一，是两家人。当然，妈妈你要是不乐意，咱们就不去。”
美霞好像看见乌云把姚遥的脸遮起来了。虽然是笑着说，但是那笑，让她不是滋味。
两人没有再聊下去，美霞知道，照以前姚遥的性格，这话没说完就搁在那儿是不可能的。孩子修佛之后，人越发善良，对人好，有时都有点儿过了，总觉得善良到好像不是凡人了。
回顾这八个月，身体不好来上海看病。女儿除了上班，有任何的活动，无论是跟同学聚会，还是出去画画、游学都带着她。哪怕是出差没有分开过一晚上。让多少老人家羡慕这样的孝顺女儿；又让多少年轻人羡慕这样的母女关系。
自己从内蒙来，许多上海的新玩意儿也不懂。姚遥没有一点看轻自己，总是耐心陪伴，自己的慢性病也好了很多。
姚遥从来不嫌自己眼屎多，擦了又得擦。走路多了容易尿裤子。当自己宝贝一样。再忙还想给妈妈做个好吃的，饿着了没有，有没有无聊，让自己第一次穿上旗袍、高跟鞋，涂上了口红......想起来女儿对自己做的这么些事儿,如果女儿想让自己帮个忙,，不应该拒绝才对。
“遥遥，妈妈是想帮你的，就是我觉得这事儿，从情理上不妥当，姐姐知道了，也会说我们。”
姚遥把手里正在叠的衣服放下，对母亲说：“妈妈，你觉得是哪里卡住了？”
“就是这个过年吧，不应该去他家。情理上不对，去了丢人”
“那你不去，主要是因为【面子】是吗？”
“太难看了，你们都离婚了，我不能过去，你也不能去。”
“妈妈，我没有面子，我也不要面子，我活成这样，有什么面子？自己孩子也顾不上，自己在上海这般处境......”
“这不能怪你。妈妈和你姐姐当时使劲儿让你跟他结婚，你心好，将自己的房子卖了，给他做生意。事到如今，不能怪你，怪他不珍惜你。”
“妈，咱们都说过过去的事儿不提了。瑞儿是我的孩子，他在看我怎样为人处事。他在这个关系里在煎熬，我就是想让他放心，瑞儿的爷爷奶奶，我会照顾，因为和瑞儿有关，再说我跟浩空的事儿和他父母没有关系，你知道浩空在家是【王】，他父母管不了的。”
“那你说说，今天去有用了？”
“当然有用！妈妈我跟你说。“”乌云又好像把姚远满月一样光亮的脸庞露出来，她整个人也亮了。
“你想，一起吃年夜饭代表什么呢？代表我承认他们和我是一家人，我主动过去代表他们的威望，尊严还在，这样人就放松了，瑞儿一定很开心，瑞儿姐姐也是。”
“你就是心太好，我看你一直把瑞儿的姐姐当亲生的。”
“我只要能让瑞儿幸福快乐，我的面子不算什么，我就是想让他们每个人都从心底里把结都打开。妈妈，过年每个人的礼物、压岁钱我都准备好了，年货也快递过去了。你和我两个人冷冷清清的，不如我们就在那儿热热闹闹。你也别想那么多。让人觉得自己没有过错，是最大的善良呢。”
美霞被眼里含着激情、大度的姚遥感动了。虽然她一再说“妈，你不愿意去，我就守着你，”但美霞愿意，为了遥遥的心安，她知道，作为一个母亲，面子永远没有孩子的幸福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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