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自我

午睡醒来，脑子昏昏沉沉，尽管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脑子却像填满浆糊一样黏糊，无脑人一样起床，机械地催促孩子穿衣服上学。

一直到走进办公室，我都没醒过来，脑子里反反复复问着自己：“我是谁？”“我是谁？”一直到坐到办公桌前，我都不知道。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刚刚送走这批学生，初三老师们有的参加中考阅卷了，剩下没事的都不在，平时闹哄哄的办公室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不过这样也好，让我可以好好想想：“我是谁？”

其实，不过才离开讲台几天而已，我就找不到自己位置了。如果不是替一位初一老师代课，我此时也不用过来。上午我就在家里放松地休息了一上午，还舒舒服服吃了一顿自己想吃的午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了。明明应该为难得的轻松高兴，下午我却找不到自己了。

挟着课本昏昏沉沉来到初一代课的教室，初一的小朋友们坐得直直，起立、齐声：“老师好！”我瞬间清醒了：原来我的位置在这里！

那种感觉就像“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就是这种感觉，原来我一直寻找的位置就在这里。

一个老师，只有站在讲台上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像一个舞者只有站在舞台上才能找到自己。离开那方讲台，我就不知道我是谁了。我竟然不知道，原来这个工作已经深深渗入我的生命，竟然达到确认自我的程度。

其实我之前并不喜欢这份工作，总想天马行空做些其他尝试。曾经我义无反顾地离开讲台，其间我尝试过别的工作，但都没能长久，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讲台上，并渐渐喜欢上这份工作。

对我来说，每一次走上讲台就像演员走上舞台，那是一天里很重要的时刻。

我要穿着得体的衣裙，带着最饱满的姿态走进教室，用心上好每一节课，并力图给学生留下最好的印象，让我的每节课都成为难忘的瞬间。

当我这样去对待工作时，我找到了工作带给我的充实快乐。一个不认真的人，不会爱上任何一份工作，只有倾注感情在工作上的人，才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价值。

我是谁？这天下午当我站在讲台上时，我知道我是谁。

那两节课，尽管只是暂时给这个班代课，我却像对待我的每一节课一样投入其中，起初学生还有些隔膜，随着我们的互动增加，他们也渐渐消除隔膜进入熟悉的课堂模式。两节课上下来，我不再感到迷惘，再一次找回自己。

能够找到自己是一件幸福的事，因为我体验过找不到自己的感觉。

当我为了考研飘在一个陌生城市时，某一个时刻我忘了我是谁。

当我置身汹涌的人流中时，我茫然不知所措，就在那时路边传来伍佰的《突然的自我》。

我问我自己：我的自我哪儿去了？那种感觉就像一条小船迷失在茫茫大海上，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也不知该去往何方。

那时候的我，的确很难定位：工作没了，学校还没考上，左右不知道怎么定义自己。只有当我埋头在书本中时，才能暂时忘了这种迷惘的感觉。一直到我考上了研，我才获得身份确认。

同样的感觉在我从学校毕业后再次出现。工作无着，什么也不是，虽然有着一个学历，在有工作的人看来就是一个空头衔。

当时急于得到一种确认，接连遭遇几次求职失败，更加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那时候任何人说些对我贬低的评价，恐怕我都会全盘接受，因为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真实价值。

自我价值贬值最厉害的时候，我开始重新提起笔，找寻自己。

经过两年半的写作，我渐渐找回了自己，虽然偶尔也有迷失的瞬间，总体上我的自我价值感呈现上升趋势，就算遭到别人的负面评价，也能不受干扰继续保持良好状态。

由此我想到了前段时间新闻中的包某。她本天之骄女，上着中国最顶尖的学府，外貌、家世样样都好，这样的女孩本该拥有最高配的人生。只因为被一个渣男洗了脑，就把自己看得微如草芥，低到尘埃里，没开出花来，却完全失去了自己。

当你迷茫的时候，不妨问问自己：我是谁？无论在哪里，做些什么，千万别把自己弄丢了。

2023-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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