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初识四十五

其四十五

人之生固小人，无师无法则唯利之见耳。人之生固小人，又以遇乱世，得乱俗，是以小重小也，以乱得乱也。君子非得势以临之，则无由得开内焉。今是人之口腹，安知礼义？安知辞让？安知廉耻隅积？亦呥呥而噍，乡乡而饱已矣。人无师无法，则其心正其口腹也。今使人生而未尝睹刍豢稻粱也，惟菽藿糟糠之为睹，则以至足为在此也，俄而粲然有秉刍豢稻粱而至者，则瞲然视之曰：“此何怪也？”彼臭之而嗛于鼻，尝之而甘于口，食之而安于体，则莫不弃此而取彼矣。今以夫先王之道，仁义之统，以相群居，以相持养，以相藩饰，以相安固邪？以夫桀、跖之道，是其为相县也，几直夫刍豢稻粱之县糟糠尔哉！然而人力为此而寡为彼，何也？曰：陋也。陋也者，天下之公患也，人之大殃大害也。故曰：仁者好告示人。告之示之，靡之儇之，鈆之重之，则夫塞者俄且通也，陋者俄且僩也，愚者俄且知也。是若不行，则汤、武在上曷益？桀、纣在上曷损？汤、武存，则天下从而治；桀、纣存，则天下从而乱。如是者，岂非人之情固可与如此，可与如彼也哉！

有言：荀子所言“人之生固小人，无师无法则唯利之见耳。”亦无非是说：如果人生来不能得到良好的教育，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就会慢慢陷入唯利是图的境地。而且，从“汤、武存，则天下从而治；桀、纣存，则天下从而乱。如是者，岂非人之情固可与如此，可与如彼也哉！”这句话里，荀子明确表示人生来是善恶之因兼具的。汤武在世，则人人从而向善；桀纣弄权，则人人亦从而为非。为善为非，本无定论，事在人为罢了。

所以，君子与治不与乱者，在野则从汤武以安身，在朝则正善恶，明是非，以齐一天下，若汤武之有天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