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派出所的警车来了,从车里下来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他们手里拿着纸和笔,向晓雷简单寻问了一些情况后,就朝晓雷二叔家走去!
晓雷二叔家和晓雷家只隔了一条小路,农村的房子按排按行盖的,每排房子前后相隔的距离也很小,站在晓雷二叔家门口,就能看到晓雷家,更别说传个声音过来啥的,警车一到,晓雷二叔在家就听着了,他心里早已盘算好怎样应对了,还没等几位警察敲门呢,他就一脸堆笑地走了出来,"同志,这都是家务事,我们自己解决就行了!辛苦你们了,抽烟不!"说着话,就从兜里摸出了香烟与打火机,几位警察直摆手,"不了,不用,那个,既然你侄子报了警,你得跟我们去一趟所里!""不值当,这,这事它没那么严重!"一脸苦笑,"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按出警规章制度走的,不服,你可选择上告!""去,去,你几位看这样行不,我不上你们的车,自个骑车跟在你们后头,这样,我回来也方便不是!"明理眼珠转了几圈,想出这点子,"行吧,那就这样,走吧!"
几位警察走到警车跟前,喊着晓雷爹上了车,一来带他去寻问具体情况。二呢也顺捎他去乡医院看腰,晓雷和文秀骑着车也跟着去了!
村里人看见打人的明理、骑车悠哉着跟在警车后头,被打的晓雷爹却坐上了警车,都被弄懵了,"这个明理又是唱的哪出","看,还是他本事大,警察来了又能怎样,照样拿他没折!"
到了派出所,晓雷和文秀才知道,这次两家人大动干戈的原因是争计南湖那垅地边子,晓雷爹以前种地也是大呼噜嗨(不去仔细。认真看待,不计小节)从来不知自家地到哪是边际,只知道总亩数,却也从未拿皮尺量过,若不是这次收稻,开联合收割机的人下来量地要工钱,他也不知道自己少种了这些年,和他挨地边的明理多种了地,还不承认,怎么说都是他的理,老娘过来劝说,明理还说她偏向,尽帮着晓雷一家说话,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激动处便动起手来,晓雷娘看见明理家几个丫头打奶奶,慌着去护,自己的脸也被挠破了!晓雷爹看见几个丫头挠晓雷娘,伸手去拽开她们,明理误以为晓雷爹打她闺女,一大棍舞过去,"你还有点大伯样没,打俺孩子,我自己都没舍得打一下,我让你打!"两家人打成一锅粥,若不是在附近干活的人过来拉架,也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派出所管事的人让两家人坐下来好好沟通,明理手摆荷叶状,一五一十讲开了,尽是他的理,晓雷爹气极了,说话也没个条理,东扯一句,西拽一句,还总提以前是如果对明理的,说他狼心狗肺,人家让他说重点,说这次的事情,他还急眼了,站起来大声嚷嚷,派出所的人也很烦,把他支出去看腰了,留下晓雷和文秀与他二叔理论!
明理一副"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样子,昂着头,干笑着看晓雷,"怎么着,大侄子,在城里混好了,连你二叔也不认了,还报警抓我,你可真行,前些年,吃我多少烧饼,都忘了吧,你就是个白眼郎!""二叔,你的好我一直记着,咱就事说事,俺爹也有不对的地方,他那人,就那脾气,你是知道的,说良心话,这些年他对你们家怎样,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你怎么能对他下这狠的手!""你爹四处败坏我,在外老给人讲当年我光着屁股跑回来的事,我这脸朝哪搁,还打俺丫头,他做的对吗?"晓雷这下算是听明白了,二叔这是借机报的私愤,这场架的最终祸手不是那垅地,而是那些、不知被谁传出去的闲言攒的这场局,晓雷知道,这话肯定不是他爹传出去的,他爹不可能拿自家兄弟的糗事当乐子,一准是有心人在里面捣鼓的结果,可又没人证明,面对二叔的指责,晓雷也很是头疼!
叔侄俩也没争论出啥结果来,晓雷他爹去医院看腰医生却给出了一个不好的结论,"伤到筋骨了,得住院治疗!"医药费谁掏,一个新的争论点出来了,晓雷二叔不愿出这个钱,又是一番争执,吵的不可开交,明理一气之下推着车就走,"爱咋弄咋弄,我是没钱,大不了,抓我进班房!"派出所的人也很无耐,明理打人是不对,但也没到犯法的地步,再说两家还这关系,怎么处理仿佛都不合适!看见二叔走了,文秀感到胸口阵阵憋闷!
她哪受过这窝囊气,家里几个老人全被人打了,人家还不愿付医药费,这事搁在文秀娘家,是无论如何不能罢休的,文秀娘家虽然只有他哥一个男丁,但她们家祖人口众多,她爹那辈兄弟六个,底下小辈加起来二十几人,文秀是最小的那个,她小时候如果在外受了欺负,回家一顿猛哭,那些哥姐可是要睚眦必报的,一般人也不敢招惹他们这一大家子人,文秀他们也不会主动欺负别个!
二叔走了,晓雷出钱给他爹交了住院的费用,因城里有事要处理,他便和文秀去娘家接回孩子就回去了!
晓雷和文秀事后又回来了几次,看望他爹,也顺便去向二叔讨要医药费,一次次被拒,被二叔一家人齐火人身攻击,晓雷也是,空长着一米八的大个,连未成年的三娃也打不过,文秀看着三娃骑在晓雷身上抡拳头,都快气得炸了肺,她咽不气这口气,找来娘家哥哥帮忙,(这事,多年后文秀也后悔过,聪明人不该这么做,婆家人和叔公闹事,再怎么着,他们还是骨肉亲情,自己一个外姓人,弄不好,最后那个恶人就是自己,果不其然,许多年以后文秀还真的成了那个恶人)也是因这事,文秀和晓雷二叔结了仇恨,钱是要来,往后的几年里,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
两家人井水不犯河水的过着,晓雷和文秀在城里结束了租房的日子,用打拼挣来的钱在城里买了房,算是半个城里人了,但只要爹娘还在,他们那一半的人生还是得在农村!
每逢晓雷和文秀回老家,他二叔总会故意说些不闲不淡话让他们听见,二婶也时常在屋后骂鸡骂鹅,文秀只当听了一阵响屁,也不放在心上!晓雷奶奶有时实在听不下去,跑出来说明理媳妇几句,哪成想,二婶竟对奶奶破口大骂,那些话真是难听,四邻都忍不住说她"那可是你亲姑姑,骂她和骂你爹有什么区别!"二婶也骂别个管闲事!
晓雷在城里混的风声水起的,村里人接二连三地去城里找他谋生活,他二叔便在村里四处说风凉话,"什么能耐,干得大,倒得也快,保不齐哪天就塌架了!"有人奚落他,说他够不上侄子的肩,想让三娃去晓雷那干活,怕人家不睬他,这才打了酸菜坛子,"我,笑话,我怎么可能想让三娃跟他干,我半只眼也没瞧上他那破活!"明理嘴上说的硬气,其实心里也有过盘算,三娃下学在家,一直也没什么正经工作,曾跟人去跑运输,开大货车,路途太远,也遭罪,明理也不舍得让三娃去风餐路宿,如果把身体弄垮了,以后成家生娃都有困难,晓雷那干的是工地上的水电活,能学技术,也不是太辛苦,还管吃管住的,每个月还有几百元的生活费,明理对这些条件也很动心,可碍于面子,他又不能低声下气地去找晓雷!所以才一直喝着酸醋!
这种僵局在晓雷爹摔断腿之后,终于被打破了!
晓雷爹开着农用三轮车去大集上买东西,回来半路接到村里人打来的电话,说村里有个百岁老人去世了,这老人还和晓雷他们家沾点老亲(是晓雷爷爷的表妹家的亲叔爹,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可晓雷爹认老理,总觉得关系近)晓雷爹这一听可不得了了,"我得抓紧回去操持,他们年轻人也不懂这些事!"心急,车开得快了些,一个转弯没刹住,一下撞在路边的石墩上,车和人翻落在路边的小河边,痛得直哼哼!路过的人帮着打了电话,村里人有经过的,也慌着打了晓雷的电话,晓雷一时走不开,让文秀带着钱开车回去了!
一系列检查,最终结果是"大腿粉碎性骨折"需手术治疗,文秀看着伤势过于严重,打电话和晓雷商量,把他爹转去了城里大医院!
晓雷爹住上了院,动了手术,接下来就在医院接受一步步治疗,晓雷工地上的事也多,文秀还缠着四五岁的孩子,虽说孩子上了幼儿园,可每天接送要按时按点的,她不可能一天全呆在医院里,再说儿媳妇侍候老公爹她也不方便,晓雷爹身边离不开人,这个难题一度让晓雷头疼,正准备找护工,晓雷二叔来了,他自告奋勇要来照顾晓雷爹,晓雷感动到落泪,和文秀说这事时眼里还噙着泪"近的还是近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二叔再不济,看见自己哥哥伤了,还是会心疼!"文秀却不怎么认同晓雷的说法,可眼下这事只能这么着了,就让二叔在医院吧,有个人在总比没人好!
明理留在医院陪护,晓雷得空也过来看他爹,文秀还在家里炖上些营养的汤水给送过来,一来二去,他们彼此接触时间长了,从外面上瞧着,也真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叔侄相处,兄弟相处,尽显关心,尽显浓爱,可文秀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她每次和二叔对视,都会发现他眼里有一丝狡黠,文秀也和晓雷说过自己的担忧,怕二叔不是出于内心想帮他们,晓雷还怪文秀没长好心眼,"别光记着人的坏处,人总是会变的!"文秀在晓雷那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挺不得劲,可几天后,他在晓雷爹嘴里听到一个事,让他更加怀疑二叔的动机了!
文秀去给晓雷爹送骨头汤,二叔不在,晓雷爹伤口疼,正睡床上哼哼,"二叔哪去了?""哪知道,他死哪去了,我挂完水,他就出去了,我这腿疼的历害,想踮高一些,也看不见他人影,夜里我喊他给我拿个便壶,他都不理我,憋死我了!""噢,他大概睡太沉了!""沉什么,隔壁床那妇女,(医院没床位,男女混住,中间隔着帘子)家里没来人,半夜饿了,他还屁颠给人弄吃的,坐人床上俩人说了半宿话!"文秀不再作声,默默倒着骨头汤!
三娃进了城,跟着晓雷手下的人学技术,别人知道三娃和晓雷的关系,对他百般照顾,重活不让干,有好的吃食仅着他吃,连住的地方都是最好的,还是单间,不必和其他人挤在一起,闻臭脚丫子味,三娃在城里过得非常自在,没事也伙着其他工人,把工地上的下角料拿出去卖,弄点小酒喝喝,晓雷知道后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不太过分,让上头领导逮到,算了,随他吧!"
晓雷爹的腿伤一直不见好,出院入院来回折腾着,医生也很郁闷,"手术很成功,为什么迟迟不见好转,反而三番五次的发炎,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是怨自己技术不好!"晓雷爹被折腾的不堪忍受,他趁没人在时,也和文秀提起,说夜里睡得迷糊时总觉得有人使劲拽他的腿,有几次自己被拽得痛醒了,文秀心里一惊,刚想说什么,看见二叔进来,立刻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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