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跨过十二点之后,日历显示农历的那一栏短得只剩下立冬两个字的时候,我似乎才意识到这样周而复始的四季已然又轮回了一载。关于冬天有很多回忆,他们住在温室里,行走在列车的站台上,模糊于大学旁的小酒馆,沉睡于上铺或是一张张的双人床。
凌晨五点,离天亮还得好一会儿。晚秋的时节不同于仲秋那时。天亮得有些晚,总是熬夜一宿也总在日出前就败下阵来;天黑得更早了些,以至于步行的街区灯光还没来得及打开,只有超市那一侧又冷又明亮。
静静很晚时候打来电话,问我寒假时候回家的安排,她寻思着先打嘉兴来宁,随后再和我一同先抵商城,再由她的家人顺带着将我也捎回家去。我想了想期末考试大概的时间,告诉她其中的一项变数——我父亲的祭日。
父亲是一月七号的午后离开人世的。前一天的晚上,母亲还在电话里忧心忡忡地说要我多少有些心理准备,父亲的情况有些糟糕。我深知次日我就能坐上回家的车,便也没有再担心些什么。回到家中,白布缠绕在四梁三柱上,父亲的遗像大大地摆在贡台的中央,燃尽的香土几欲从炉中漫出来。舅舅和姥姥(指外祖母的兄媳)在家里帮忙张罗着相关事项,见到我回来了,每个人也仍旧沉默。我系上白布,跪在垫子上。
这样的一段情节仍旧不时出现在我的回忆里。很想表达出那时候迎面的压抑,它来势凶猛,像一场海啸,我无法将之托出,只得自己吞下。
直到是前一个夜里看的《相爱相亲》,开篇以老人的去世铺陈而来,女儿的那句“第一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离开了人世,而且是自己最亲的亲人。”让我瞬间讲不出话。我想起父亲离世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最后一次见他也是上一年的十一长假,我们在阜宁分开,那时候他虽然已经病得严重,但看起来仍旧足以让人安心。火葬当天,我在殡仪馆见到他的遗体,他已然瘦的不成样子,颧骨高高地凸起,脖子上的筋勒得紧紧地,似乎是在阻止着自己的窒息。
在他离开的时候没有陪在身边是遗憾也是幸运吧。我想。或许当时的他能告知我更多的一些道理,他此刻的感想,还有哪些无可追回的懊悔,只是这些纵是知道了或许对于那样的结果也丝毫没有影响。只是在父亲离开之后,我才能疯狂地只记起他慈祥的一面,先前那些令我难过的回忆纵然早已消逝脑后。
母亲前些日子托来南京这边办事的大伯送些东西来。我没有让她把那条三色的撞色围巾一起拿来,我清楚记得那条是初中时候父亲某天心血来潮给我带回来的,先前的他几乎从来没有关注过我的衣着保暖一类的事情。我有些怕见到那条围巾就想念父亲到不能自己。
之前人们说,其实失去并没有什么难过的,难过的只是没有更好的替代。只是你深谙这世界上那么多的事物是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替代的,但我们还是在拥抱的时候选择了松开,丝毫的珍惜都像是某种愚蠢的举动。
前一天的我还会因为很喜欢的女孩子离开我而难过得只得服用了比日常多一倍的药量以维持睡眠,但想起来过去那么一年里发生的二三事,终于还是能明白,那些可以被替代的人是没必要让自己如此深刻地陷入其中的。我们会和很多人度过一段只属于你们的时光,虽然这样的时光永远无法取代,但我们还是愿意相信那一份的快乐会被后来的事情像刻录机一样把原来的部分覆盖掉。
我会借机想起我忘怀了许久的目标,那些我真正想要的事物。我想我还是会记得每一段熠熠生辉的岁月,和那时候陪伴着我的人。过去的过去了,明天就不会更糟了。
给你们的早安。冬月七日的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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