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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记忆忆
那年,我六岁。
天已微凉,夜色朦胧,一轮明月挂在树梢。
木制小方桌上放着一盘月饼,一盘苹果。桌子摆放在上空没有任何遮挡的地方,月奶奶一眼就可以看到我家的月饼,并仔细品尝。
奶奶,小我半岁的堂妹,还有大我一岁的表姐,我们坐在院子里,耐心地等待,等待月奶奶品尝我家的月饼。因为奶奶说过,月奶奶吃过才能轮到我们吃。
等着等着,已是满身凉意,我忍不住拉紧衣衫,习惯早睡的堂妹似乎有了些许睡意。
“奶奶,月奶奶在干什么?吃到咱们家的月饼了吗?”
“月奶奶在锤对臼。”奶奶说。
“月奶奶的石对臼里面捣的是什么?为什么一直捣个不停?”
那时候奶奶没有告诉我们问题的答案,或许奶奶自己也不明白。
很多年后,无论在哪里,想家的时候,在晴天的夜晚,仰望长空,总能看得到坐在月亮里常年不停捣着石对臼的月奶奶。
嫦娥奔月、玉兔捣药、后羿射日、吴刚伐桂,这些都是我在上学以后从书上学到的神话故事。
原来奶奶口中的“月奶奶”就是嫦娥的化身,是因为她受惩罚而在月圆之时为天神捣长生不老药。
到如今,奶奶已经离开我们数十载,我们姊妹几个均已嫁人生子,只留下记忆中冷冷清清的月色和奶奶教我们的温暖而熟悉的歌谣:
“月奶奶,明晃晃,开开后门洗衣裳;洗哩净,捶哩光,打发哥哥上学堂;读四书,念文章,旗杆儿插到咱门儿上,你看排场不排场……”
念友人,愿月圆人心圆念
那年我高三。
秋季入学不久,新分了班,大家只顾埋头读书,有不少同学都还不熟悉。
一次,老师提问,一位回答问题非常巧妙的身穿白色上衣的男生炫了我的眼睛: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豪!
豪很聪明,也很内敛,只是有时候喜欢上课打盹。
中秋节前夕,重调座位,很幸运,豪成了我的同桌。我们约好,如果发现谁上课打瞌睡,就用书拍打对方头一下。
那天,自习课上,有个高大的男人在教室门口张望,似乎是在向我的方向找寻。我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只有同桌豪右手支撑着一点一点的头,哈,他在打瞌睡。再抬眼仔细看:门口的人和豪长得太像了!
“快别睡了,那是不是你爸?”我用书敲打同桌。
豪一下子跳起来,跑出去了。
晚上,我发现课桌斗里有一块完整的月饼,下面压着一张纸条:谢谢你,我的好同桌,我爸爸给我送来的月饼,送给你一块吃!
高考结束,豪请我和我最要好的另外两位女同学吃了一顿饭。还送给我一个礼物,并嘱咐我回家之后再打开。
那是一个木制的相框,上面刻着“友谊长存”四个字。
后来豪上了商学院,我读了医学。不时会有书信来往。
毕业后,我结婚,豪从外地赶来,喝得酩酊大醉。
那年,豪出差路过我所在的城市,打电话说,要来看我。
单位同事很好奇,看到他的车,问我:“你的同学是金领啊!三排座的豪华商务车!”
豪送给我一盒巧克力和一盒开心果:“我等你下班,送你回家一次,这是我的一个心愿。”
我准备坐后排,豪示意我做副驾驶的位置上,拿出手机,说:“今年中秋节正逢国庆节假期,我要结婚了,这是我女朋友的照片,眼神和你一样,发型也和你的一样……希望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所有的同学中,我只邀请你一个人。”
他的手机屏保是一位乖巧可爱的长发女孩的照片,我扫了一眼,没有仔细看:“嗯,挺漂亮的,祝福你们!”
此后的很多年,彼此没有刻意打扰,只有心底的祝福。
只是听他偶尔提起他的事:她的女儿经常咳嗽,担心是哮喘;他离婚了,因为媳妇和他妈妈关系不好;他去苏州工作了,想换个环境;他又结婚了,对方也是受过伤害的人。
又是一年月圆季,念老友,惟愿月圆人心圆。
痴人悟痴
那年,我结婚。
第一次在婆婆家过中秋节,城市里的夜空很亮,淹没了月光的娇媚。
婆婆家没有中秋夜祭月的习惯,我一个人把月饼、苹果、石榴摆在盘子里,放在阳台上。
隔着防盗窗,我把头探出窗外,可以看得到当空明月,打开玻璃窗,柔美的月光倾洒在阳台上。
心想:月奶奶拐着弯儿也会来品尝我家的月饼的!
蓦然之间,我落泪了。
“在我家过节怎么了?大过节的,哭什么?我们亏待你了吗?”老公发怒了。
我,只是不习惯而已……
后来,慢慢习惯了在婆婆家过节,习惯了老公喜欢的过节方式:不热闹、不祭月、只那么几口人。
又是一年的中秋节,我在单位值夜班,看到微信朋友圈里陈哥发文追忆母亲。
陈哥当年四十来岁,事业有成,风华正茂。陈哥的母亲早年吃过很多苦,陈哥有能力的时候,母亲却已不在了,母亲一辈子没有享过什么福。
陈哥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母亲自然是他最亲的人,母亲过早离世,也是他最大的遗憾。
那时候,我还太年轻,只知道把爱人的怀抱当成最温暖的地方,或许还在有意逃脱父母的掌控。
陈哥说我太傻,应该多回家拥抱我的妈妈,妈妈才是最值得我爱的人。
多年之后,情痴之人才明白,陈哥说的话真真切切。
此情尚可追,莫等闲追
去年,中秋节是在医院过的。
妈妈突然意识不清,头颅CT检查提示脑出血。
下班后,我乘坐高铁到郑州,第一次以患者家属的身份进入急诊抢救室。
妈妈安静地躺在很高级的气垫床上,监护仪、胃管、输液管、微量泵、尿管、血氧探侧仪,这一切都规矩、有序地在妈妈身上缠绕着。
妈妈没有穿衣服,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搭在胸前,白色床单、白色被罩、白色床垫一尘不染,妈妈的身体被护士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轻轻握住妈妈的手,妈妈睁开眼睛,似乎是有意看了我一眼。
探视时间结束了,我不得不离开。
妈妈病情稳定后,转至普通病房。爸爸一直守候妈妈身旁,唯恐我们照顾不周,我和哥嫂日夜轮流看护妈妈。
中秋节那天,我在一附院附近的超市里看到大大的老式月饼,便买了两个。
姨妈,妈妈唯一的亲人,带着表哥、表嫂、表姐一起来看望妈妈。
我把月饼切开,每人分一小块。
这个特殊的中秋节,是多年来唯一的一次最多人一起过的中秋节,也是最难忘的中秋节。
因为我不知道下一次再相聚会是什么时候,也不确定下一次再相聚时,所有人会不会都还在。当然,这么沉重的话题不是我想提及的。
后来,妈妈总是念叨着姨妈不来看她。
我问妈妈:“中秋节时候,我姨妈、表哥都来看你,你忘了吗?”
“我不知道,他们来了吗?”妈妈回答。
爸爸说:“赶快好起来,还得给我做饭吃呢,回家后,我也天天给你梳头!”
是的,趁此情尚可追,莫等闲。
圆月何处觅?在心里觅
今年中秋巧遇国庆节,不巧的是算算排班,十月一日、二日正好又是我值班。
双节的夜班,仍然忙碌。午夜已过,夜才渐渐安静下来。
透过窗玻璃,找寻天空中的那轮圆月,却看见挂号、收费、取药窗口闪亮的标牌,还有急匆匆缴费、取药的来诊者。
楼下的急诊室依然灯火通明,不时还传来救护车外出或是返回时的鸣笛声,这声音与过节的氛围极不协调。
今天是个阴天,朦胧的月光竟也不是那么吝啬,依然看得见月奶奶淡淡的身影……
爸爸、妈妈今年是否记得祭月?是否依然给儿女留着月饼等候他们回去吃?
其实,从上大学开始,到上班后这么多年,回家陪爸妈过中秋的机会少之又少,再加上担心吃月饼对血脂控制不利,连月饼也很少往家送。
我家儿子一岁多那年,回妈妈家过中秋,一直不敢独自走路的儿子,追着一群小孩子玩,竟然松开我的手,自己走了很远,从那天起,儿子终于会独走了!
那年,爸爸出差买回来的葡萄树依然没有结果子,浓密的葡萄藤却爬满了葡萄架。大哥给我吃他最喜欢的月饼和山楂糕,甜蜜的感觉还在心中弥漫。
那年,二哥出差路过这里,来看我,临走时塞给我几百元钱:不管我长多大,依然是他的小小妹。
那年,姐姐有漂亮的新雨鞋,而我没有。我要上学了,每到下雨天,大我七岁的姐姐便背着我去上学。
那年,妈妈切开月饼,对我说:“快去吧,先给你奶奶送去一块,回来就给你吃!”
……
“妈妈,你看,我和爸爸摆好了月饼,敬月奶奶呢,明天下班早点回来啊,我们等你一起吃月饼!”
我看到微信里,小朋友发来的图片和语音信息。
圆月何处觅?在心里。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后记:
中秋之夜,赏月思人。
想到的人,或许他知道,或许不知。
或许我会告诉他,或许不会。
终归是想起了,
便是好。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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