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巷口抽烟的男人

                                文/北野书生

  我向来是不抽烟的。

  我家住三楼，透过阳台的窗户，看得到街边的行道树，当秋叶开始泛黄的时候，我便开始憧憬叶子铺满人行道，微黄的叶子是我对秋天最大的期待。

  回家的路上是有一个巷子的，巷口有一张长凳，由于上班的地方是近的，偶有天晴和风的时候，我喜欢在长凳上看看夕阳，消磨一下傍晚的时光，兴致来的时候，也会想一想将来啊，想一想年少时的梦想，长凳很长，足够三五个人一起坐。

  那天，心情有些愉悦，买了一盒巧克力放在口袋，想着坐在长凳上慢慢的吃完，然后慢悠悠的回去，心里便开始惬意起来，长凳上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抽着烟，我坐到另外一边，拿出来了巧克力，男人抽着烟，望着街边的垃圾桶，眼神里满是惆怅。

  尝试问他要不要来一块巧克力，他以为我要抽烟，递了一支给我，我慌忙摆手后道谢，把巧克力递给他，他接了一块，我说:“大哥你要有不开心的呢！大可给我说上一说。”大哥吐了口烟，开始和我聊起来。 

  得知大哥刚有孩子，由于是早产，为了保住孩子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我没经历过那些，我只能讲:“大哥，如果孩子保住了就是好事！”

男人苦笑了一下:“保住了那当然是好事！”后面的事情我没敢问，只是巧克力好像变得不那么甜。

  又一天，心情糟糕透了，忘记了是和母亲拌嘴还是其他的事情。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坐在巷口，抽烟。我们坐着一声不发，男人开口了:“娃子不太开心啊！”正好需要一个人吐槽，我开始细数生活的种种压力和不如意，他听着笑，耐心劝导我。

  临别的时候，我给他讲，有空常来这里一起坐坐，他笑着说:“娃子，怕是不行了，我得了癌症没得治了，没多少时日了。”

我惊愕，没再问，那天的夕阳没有平常的美，晚霞也没有寻常时间好看。

  枯黄的落叶如期而至，我碰到了扫地的阿姨，我问她:“落叶这么好看，可以晚点再扫吗？”

  “那怎么行，扫不干净的话，是会扣工资的。”

  起了个早，拍了缤纷的落叶，赶在阿姨扫地之前。还捡了一片回去夹在书里。

  叶子嫩绿，叶子枯黄，人生，人死。

  巷口长凳上抽烟的男人换了又换。

  转眼到了冬天。

  奶奶年纪大了，好久没回去看她，回去看她的时候，她躺在病床上，很费力的和我讲着话，她讲着我就附和，她讲着我就附和。

  她给我讲，年轻人都不喜欢种地了，种地的话，洋芋能挖多少，苞米能抗几背；她给我讲，爷爷年轻的时候多血气方刚；她给我讲，我出生的时候几斤几两；她给我讲………………

  她讲话费力，在病床上躺着，她讲着讲着突然问:“奶奶啰嗦，你要是不想听就给我讲。”我给她盖了一下被子，让她躺好休息。

  今天，我在巷口的长凳上，抽了一支烟。抽到一半我掐灭了，抬头看，是温和而明媚的阳光！

2019，11.24  于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