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冬天不用邀请，自己来了。

我虚度半百的人生，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冬天。每一个冬天都淹没在时光的隧道里。只有那一个冬天，在我的记忆里课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那是我上班的第二个冬天。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一所乡下的初中当老师。我的学校离家有二十多里的山路。平时，我都是骑着自行车来往于家和学校之间。

那天早上，我从被窝里爬起来，就感觉到屋子里比平时冷了很多。朝窗户外边一看，原来是下雪了。北风呼啸着，像一只野兽，卷起来雪花打在玻璃窗上，院子里，雪花被风堆成了一座高高的山丘。家门口的大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一棵棵大杨树在风中挺立着。漫天的雪花覆盖了原野。远处，苍茫一片。仿佛天地间都背雪花笼盖着。

我本来不想去上班了。但是，那时候通讯手段很落后，家里没有电话，如果打电话，就要去村部打。而且，村部离我家也好远。再说了，那时候的我，刚刚上班，害怕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影响，还是决定去上班。我骑着那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就上路了。

因为我家在乡下，马路上根本没有人除雪。再说，雪也没有停下来，哪里有人除雪？我一出门，厚厚的雪花就急切地钻进我的棉鞋，想要暖合一下他们的手脚。北风也嚎叫着钻进我的衣服。自行车是骑不了的，厚厚的学盖住了路，车轮压上去就像压住了一堆沙子。而且路也变滑了许多。一步三摇晃。骑不动自行车，就只好推着走。

深一脚浅一脚，我顶着风走向学校。

走到县城里边的时候，马路上就被汽车压出了一条条车辙，我可以顺着车辙骑上几分钟。哪知道，我刚刚走到纺纱厂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咣当一声，我的人就摔倒了。自行车也把我压在了身下。

我赶紧推开车子，艰难地站起来。拍打一下身上的雪花。再去扶起自行车。一推车，就推不动了，心想坏了，仔细一瞅，果不其然。车链子摔掉了。挡泥板也掉下来，卡住了车轱辘。我赶紧按上车链，把挡泥板正了正。

我就这样连滚带爬地到了学校。得亏我去了，我的学生们一个不少地在教室里等着我上课呢。

如果我没有来，下次我还有啥脸批评迟到的学生。

这么多年来，就这一次大雪，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在风雪中，走到了学校，走了二十多里路。穿的是棉衣棉裤，走起路来冒了汗，衣服里边被打湿了。后来，又冷下来，穿起来格外难受。

这个冬天，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