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在屏幕上一闪而过，没有等待回复的信息，我摁下了关机键。手机的提示音和飞机起飞的隆隆声混在一起，无法分辨。那一刻，我想，我终于说出我想说的话，还好，故事的结局并不完美……
1
那时高考前的四月天，紧张压抑的气氛围绕，以致这美好的四月却远不如林徽因的诗中的人间四月天。而正是这样的四月天，是故事的开始。
当那本崭新的笔记本从空中划过精准的弧线落到我的书桌上时，我一眼瞥到了那时和我并不熟识的他的名字。我和他，在此之前，不过点头之交而已。那这本笔记本突然潇洒地飞过来，是个意外吧？犹豫之下，我拿起笔记本走到正在冥思苦想的他面前。还未开口，他却突然笑着说:“我刚写的诗，请欣赏一下呗”。诶？还有诗，还是学霸写的诗？还让我品鉴？因为我是班上头号古风追随者吗？在好奇心地驱使下，我翻开笔记本，第一眼便看到那句“料想村中人，相思梦难圆。”我愣了一下，然后整理好表情接着读完。不得不说，写得是真的好，就是太悲情了吧？什么相思梦不能圆？就不能梦圆相思人吗？这是我问他的原话。他听了之后猛地停下了写写画画的笔，抬头问:重要吗？懂不就行了？我悻悻地转过身，掐灭了那燃起的一点点八卦的小火苗。好吧，学霸说的有道理，好有道理……
如果说高中时代对于语文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诗词默写，那么我觉得更恐怖的是半夜三更一个学霸给你玩诗词歌赋。某次放月假在家的晚上，我一脸黑线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句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呆愣了半天，像被雷劈了一样。完全没想起来这是我最喜欢的纳兰词的首句，还是我的QQ签名。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学霸找我斗诗么？好可怕……过了半晌，剩下的诗句陆陆续续地发了过来。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末尾他还加了一句:“你QQ签名啊，居然接不上，说，你是不是傻？”是……
那天晚上的乌龙之后，我对学霸的认识又有了质的飞跃。比如，学霸还可以大半夜玩QQ，还可以自己没事儿背些诗，顺便还能在好兴致时做些诗。嘿，厉害，确实厉害。后来我告诉闺蜜我的想法，她却用慈母般微笑的看着我，说:你的智商在学霸的引领下有了质的飞跃……
2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有过一两次接触过后，就开始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是不是有一点点不一样,开始不知不觉地关注他,开始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我知道，老师曾经说过，他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但他是一个刻苦的人，所谓勤能补拙，他就是典范。我也知道，他人很好，对任何问问题的人都耐心讲解，尤其是女生……我还知道，他喜欢清静，中午的时候总喜欢坐到最后一排。如果吃完午饭快步回教室的话，不出意外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是他。那时我才真正相信，不是所有的学霸都有异于常人的智力，绝大多数都是慢慢地堆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慢慢地走向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这不需要过多的渲染，努力这件事，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
兴许是因为对一个人的好奇心理太过强大，我对他的关注变得自然而然。那段时间，我坐的位置恰好可以以最好的角度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连我自己都没察觉，何时视线又从习题辗转到他身上，有时不小心和他的视线撞上，会礼貌性地一笑，努力压抑内心的欣喜和惊慌，然后收回。此后很久，我的视线都在习题，课本，老师和他之间切换，乐此不疲。直到有一天周末的自主晚自习，教室里的同学所剩无几，我不知什么时候习惯性放下了手中的笔，玩着尺子，偏头看着正在和一个女同学讲题的他。也许是话者无心，也许是我后知后觉。角落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有没有发现c一直看着l，但是l眼里只有那个女同学，全然不知，这算不算现实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这话传到我耳朵时，我只觉得所有的声音在我大脑翁的一下过后，就变得无声了。实际上那个人的声音不大也不压抑，足以让人不多的教室空气一滞。我仿佛感觉到了他正在划线的手怔了一下，而那时我已经自顾不暇。因为那人一语中的，我的手一下失了力道，尺子在手中硬生生折成两半。是的，很早就听说过有关他们的一些传闻。我也顾不得角落里的声音来自谁，更顾不得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有眼中的她，或者我对他的关注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喜欢。我当时在脑子里只有逃离或者说逃避。我急急地收拾了几本复习用的书，放好后拽着就走了。经过他的座位时，我感觉心脏被冻结了一般，无法正常运转。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我想对每个人而言并不十分陌生。就这样，跨过他和她身旁的那一步，我，落荒而逃。
回到家里，四周是安静了，但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个不明来处的声音。我真的是喜欢他吗？原来我是因为喜欢他才关注他的吗？我突然觉得我就像一个一直在掩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的孩子，把自己都骗过了，却突然让人把自己的错误光之于众。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措和恐慌席卷而来。我开始不停地担忧，他是不是也听到了？或者他是不是根本就没听到，是我太敏感？又或者，他早就有所察觉，在我自己还没有发现之前？思绪无端地混乱起来，我无奈地拿出日记本，以写写画画的方式来发泄。发泄完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我拿起手机预备明早的闹钟，却发现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他问“走这么早，没事吧？”。“没事，就是太困了。”我迅速回复，那可能是我第一次搪塞他。
3
也许习惯了以往生活的波澜不惊，也许是高考面前谁也不敢乱来，又或者是杞人忧天终是无理取闹。第二早到学校，我们都和往常一样。他依旧是我一进教室就能第一个看到的人，偶然在走廊碰到也会微笑示意，那时我也想，若是能这样平平淡淡地划一笔结局也好。至少，我会发现，我也曾真正喜欢一个人，不问结局，。年少的欢喜，喜欢的少年，就这样定格在那个为高考奋战的时间也好。
可是，这也许是成长经历的一部分，心动过也曾心伤，也有心欢。
那天，五月的太阳并不炽热，反而多了几丝柔和。许是这样的天气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懒惰的情绪。吃完饭后，我并没有急急忙忙地赶到教室，反而趁着在人不多的路上，自顾自地享受这难得的天气，踩着地上的影子，仿佛又看到了刚入学的自己。那时的豪情万丈，那时的年少轻狂，自以为自己了不起，到头来，不过尔尔。那时的他，我好像，并无印象。莫名其妙联想到他我不禁有点忐忑，像怕被人看穿心事一般，急急地往前走，却在拐弯处看到了走得并不快的他。这倒是令人奇怪的，按他的速度，一般就是早晨，中午第一个进教室的人。不过当时我可没想这么多，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想着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在这儿？我要不要走上去直接走上去打招呼？或者直接潇洒地走过去当做没看到？不行不行，那多没礼貌。要不我还是就在后面慢慢走，避免尴尬吧？纠结再三，我选择了最后者。于是，一段平时两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程，变成了一个人在前面慢慢地走，另一个人在后面傻傻地挪。结果演变成了他在路边认真地看着石头上篆刻的古文 ，而我，在认真地看着他。卞之琳曾写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却在看你，大抵就是这般场景。兴许是午后阳光太过温暖，足以让人沉醉，我竟不知道他何时已转过身径直向我走来。等我回过神来，他笑着打趣:“你怎么走得这么慢？”“那你怎么走得这么慢？”震惊虽震惊，但我还是自认为机智地避开他的问题，但是后面那句“等你啊看不出来”几乎把我炸晕了过去。我收拾了下风中凌乱的表情，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看不出来。嘿嘿……”。“没关系，我们谈谈。”“……”那天我迷迷糊糊地一路嗯嗯嗯地和他走到教室，然而他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4
有人说过，记住中学时代你曾喜欢过的人，也许从此以后，你再也找不到像他一样，能够让你印象深刻的人。也是那段即将高考的时间，一向安分的我，突然有了想表白的想法。即将高考的最后几天，我总在写完作业后思索，用什么方式表白比较好。我想我不需要道出这个秘密后得到什么结果，我只想让他知道，青春这场盛宴里，我曾喜欢他。也是想让自己知道，高三最后的时光里，他曾是我喜欢的少年。青春所求的，不过是不负岁月不负卿。
思虑再三，我决定把我想说的话写到一张的古风信笺上，放到一个小巧精致的许愿瓶里。这样我可以若无其事地走过他身旁，把它给他。我以为，这是万无一失的，至少我可以在分别之前坦白我的心意。可惜，人们常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来临时，我们往往手足无措。
那天晚自习一下课，我看到他背着书包走出教室。我自认为是个好时机，便拉着一脸懵逼的闺蜜和我一起急急忙忙追出去，却不想在楼下的电子图书处看见他和那个女生有说有笑。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才子佳人形容此情此景决不为过，所谓空穴来风，既有穴，自然是有理有据的。我的满腔热血像被浇了一桶冰水，从头冷到心里，我拽紧手中的许愿瓶，低着头拖着闺蜜安安静静地越过他们。所谓过客，不过如此。走过数十米外，闺蜜憋不住好奇地问“他们……”什么情况？闺蜜话没说完，却被我打断，“别说话，我吃醋……”我自顾自地喃喃道，却惊了一旁的人……
5
此后几天，我很安静，高考面前再荒唐，也只有到此为止。从头到尾，一个人的独角戏，开场落幕，都是一个人悲欢喜乐。说实话，我曾想过，若我能早一点真正认识他，我会加倍努力，向他靠近。可是现在，年少时轻狂已不复存在，高考的路上我只想走得不悲不喜，对得起自己。可是，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高考这场战役，我之前从未经历，我不知道过程，亦不知道结果。当最后一声铃声刺破压抑许久的空气，无数的人欢呼着跑出考试，那一刻，我并不轻松，并不快乐。当成绩出来时，看到这个与我平时相距甚远的分数，我第一次觉得迷茫无助。在亲人和父母以及朋友的安慰中，我迫切地想逃离。因为我好像，对不起所有人对我的期望，对不起所有人对我的安慰，更对不起十几年的努力只为了高考那一场战役，却输得一败涂地。家人看出了我的惶恐，便为我订了去广东旅行的机票，让我在这段时间内，好好的放松，也好好的去接受这个现实。我选择的时间是，越快越好。
要走的前一天傍晚，我收到他的消息，他说，高考完了，要不要聚一聚？我愣了一下，慢慢地回到，我要走了，明天。对面是一片沉寂，我放下手机，接着收拾东西。过了一会儿，手机突然震动，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狐疑地接了电话，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能出来下吗？”
当我再看到他时，是在一家书店的门外。他笑着把一本包好的书递给我，说:“我觉得这本书很适合你。然后，旅途愉快，再见。”“嗯，再见”我亲爱的少年。那本书是安意如的当时只道是寻常。嗯，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最后，故事的结尾终是这场青春盛宴里未完的句号。我想我还是一如既往，年少的欢喜，喜欢的少年。
如此，你知道就好，青春这个问题，我不需要答案。
我只需要知道，那时年少，那时喜。
――陈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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