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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文学现下的自由与博美—以安部的《砂女》看自由之外的自由

日本文学现下的自由与博美—以安部的《砂女》看自由之外的自由

作者: 耿伟 | 来源:发表于2020-06-28 16:40 被阅读0次

看日本文学总述,我将近有一刻钟的时间在了解“介川龙之介”,随后打开知乎在“介川龙之介”讨论下面有一篇精选跳了出来「安部公房的自由与人格」便想着要写一写他的,日暮已近,推窗,窗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下着梅雨的苍白天空,这画面在川端康成笔下注定是很美的,这种美是开放的邂逅。如果不是那清脆的迸散开来的水滴声提醒了我…试图在“大鼻子和尚”里走不出来的,也罢,还是觉得要写一写安部公房,以为砂女为题又不妥切,想了半天,我打散自己纷乱的思绪,从刚睡醒的恍惚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安部公房

“安部公房的自由——意义之外的自由,以为《砂女》志,“寻找自由与人格的安部”……第一个题目比较妥切,就这样吧。雨依旧下,窗外的灰白天空却好像没有哪怕丝毫的光影变化……《砂女》中男人在砂之穴中望向那尘土飞扬的,这一般如此昏黄的天空是否也是与我有此类似的感受?

正文:

主人公顺平是一名教师,每天面对着沉闷枯燥的现代都市生活,和关系并不和谐、爱意或许早已磨损的妻子一起生活。上班时还要和一堆并不想与之交心的同事假装热心地寒暄,并且要忍受毫无兴致的无聊工作……在这乏味生活的唯一兴趣便是在外人看来十分奇怪的收集虫子的癖好。顺平为收集一种罕见地生存与砂石之中的虫子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扎根于砂土之上的村庄,结果被当地人所陷害跌入一个砂穴之中,在那里仅有一个独身一人生活的年轻女人,流动的砂墙让他无法逃脱,唯一的物资配给方式是上面人的‘施舍’。女人每天的生活便是将被风卷积而来的砂石从房子里清理出去,村子里的人们的生活也与之类似,就是日复一日地挖沙,挖那无穷无尽的砂石……

书的前面大部分篇幅都是在描写顺平在砂穴之屋里的难以忍受的生活状况以及为逃离此处所做的尝试。可惜,无论试过多少种办法都无法出去,最成功的一次是逃离了砂之穴却在村子里人的追赶之下匆忙逃跑而陷入流沙,最后在村里人的营救之下才得以生存。在一次次的失败之后,男人逐渐隐藏自己逃离的冲动,和女人一起矜矜业业地挖沙,并在闲暇之时研究通过沙子毛细作用而收集水的装置,女人也在挖沙之余操弄起副业……

在砂穴长久的生活之中,在不断挖沙的劳动与玩弄集水器械的生活之中,男人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某天,在女人怀孕待产之际,村里人拿来可以逃离砂穴的绳梯,可是男人的心里已经没有逃离的火热冲动,现在他最关心的是他的器械和女人肚子的孩子。

以上就是故事的大致脉络,安部公房用荒诞的情节,用像寓言故事一样充满隐喻的写作手法来阐释他对存在与生活的理解。从中能看出类似《西西弗神话》中所揭示的现代生活的荒诞。

现代科技发展所创造的巨大生产力让地球上有更多的人得以生存,人也脱离了茹毛饮血的荒蛮生活,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充满规则与秩序的、由人之手所创造的、充满高楼的现代都市。然而,人类的生存境遇真的得到了改善了吗?

现代社会所创造的社会机器将每一个人安排成一个有着既定任务和目标的社会零件,人的主体性的渐渐丧失,成为生产劳动的手段,成为‘物’的奴隶……

这种不自由(被规定好了的人生路线和生活安排)与不断重复的压抑感(每天都要重复做自己不感兴趣的工作和毫无价值的例行公事)让主人公顺平对现代生活感到难以忍受,从而借助一种反抗秩序的方式(捉虫子在现代社会从某种意义上是大人间默认的‘不允许’的行为,本书开篇某同事借顺平喜欢捉虫子的癖好进而夸大说顺平有精神疾病)来逃脱这种压抑感,来得到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捉虫子这一兴趣与小孩子(尚未完全被社会驯化)的兴趣比较一致,是否也暗喻着‘人类的童年’呢,如果是,则安部公房在此就着力瓦解现代生活的积极性。(当然这仅仅是笔者自己的猜想)

现在假设人类社会将一直朝‘好’与‘完善’的方向发展,在很久很久之后的未来,人类生活或许就是充满完美的重复,每个人每个月都有机会到全球甚至外太空旅游,每个人都能生活在一个物质极端丰富每天没有忧虑的环境中,每个人同等程度地共享知识,有源源不断地让人大脑兴奋的文化商品,世界上没有谋杀也没有抢劫,没有犯罪……

那这真的是一个‘美好’的生活吗?

顺平最后安于砂穴的安排表现了一种向原始生活的回归。挖沙子是维持生活健康的必要劳动,挖沙人就是这个砂之社会的职业。顺平从都市生活中的不自由逃离到另一种形式的不自由中,最后也接受了另一种形式的不自由,这也似乎在表达‘社会好像进步了,实际上并没有进步’的感觉。不断‘挖沙’这一极其荒诞的行为认真想一想似乎很具有合理性,就像有洗衣机的人会对自己动手洗衣服的人说‘浪费时间,根本没意义’。对于身处砂之社会的人而言,挖沙当然是有意义的,因为是必要的,不挖沙村子就会被淹。他们挖沙就像现代社会中我们每个人要读书要工作一样是必要的,是具有相当合理性的。

因此《砂女》中透露的种种荒诞实际上和现实中的诸多现象是吻合的,这也是《砂女》能给人造成强烈冲击的一点。

人们想要寻找意义,让世界变得更好作为一种人类不断追求的目的具有无与伦比的意义此刻也崩塌了。然而人类所努力所奋斗的一切都只不过和砂穴里男人挖沙的行为一样,是对空虚的人生进行的徒劳的反抗。

存在的荒谬与无奈——这便是《砂女》中想要揭示的第一个核心。第二个核心便是书中对如莫比乌斯带般自由与不自由的探讨。关于‘何为自由’,安部公房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很多影视作品都探讨过何为自由的主题,如《肖申克的救赎》《飞越疯人院》等等。自由作为一种生存状况是每个人都想追求的,然而自由本身确实如此模糊,我们在某一刻好像确实感受到了,如果不是真正体会过自由的美妙又会如此地花费心血去追求呢?也许有人说自由仅存于我们的想象中,相对主义会说自由与不自由是通过比较产生的,二者不存在绝对的划分,这些说法都有一定道理。《砂女》中男人为了逃离现代社会的‘不自由’来到砂穴,在砂穴的中又渴望着之前的生活,最后却又甘心接受生活,好像得到了自由。女人则从一开始就认为出去(走出砂穴)不等于自由,女人在砂穴里按部就班地生活似乎让人感到她似乎生活的非常自由。

自由与不自由就如莫比乌斯带一般纠缠在一起,‘咋一看好像是外侧,又一看似乎是内测,实际上它没有内外侧之分’,自由也一样,它和不自由是共生的,有时候人只看到了自由的一面而没有看到不自由的一面,有时候则相反,真正得到自由的方法就是接纳一切,既然纠结已经没有意义又为何要纠结呢?当然,《砂女》中莫比乌斯带的意象有多重含义,关于自由的隐喻只是最明显的一点而已。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思考一下。不过,本书中寓意最为丰富的元素当然是‘砂’,书中有大篇幅的对砂的描写和思考,笔者就不谈了,有机会最好能看看原著。

关于本书的结局,安部也指出了一条生活之路,和加缪《西西弗神话》中的观念颇为一致:人们比西西弗斯好不到哪里去,现代生活本身就是如此空虚,有的人或许会通过追求物质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生命的富有、来证明自己人生的价值、来摆脱活着的空虚,但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人所要做的,就是认识人生的荒谬,然后遵从自己的内心,找到能够使自己愉快的兴趣,找到能够发泄自己旺盛精力的劳动方式,那么,总有一天你能得到自己的自由与幸福,即便在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活着,开心就好,这是真理。

嗯,说到这里,让我又想重温加缪的文章了。本文就以《西西弗神话》的摘抄做结吧!

“西西弗藐视神明,仇恨死亡,对生活充满激情,这必然使他受到难以用言语尽述的非人折磨:他以自己的整个身心致力于一种没有效果的事业,而这是为了对大地的无限热爱必须付出的代价。这个从此没有主宰的世界对西西弗来讲既不是荒漠,也不是沃土。这块巨石上的每一颗粒、这黑黝黝的高山上的每一颗矿砂惟有对西西弗才形成一个世界。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心里感到充实。应该认为,西西弗是幸福的。”

“没有任何一种命运是对人的惩罚,只要竭尽全力去穷尽它就应该是幸福的。”

——阿尔贝·加缪《西西弗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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