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不是一种脾性,而是一种无奈。
———余秋雨
他所居住的山与原相接的边镇,是常年不见晴的。
夏日的周末,他总要到镇边的绿原独步,以此忘记生活的琐,学业的繁。
他独步在几里外都确乎无人的青石小径上,身边的莽原上的野草可能是由于终日不见朗日的缘故吧,已是晩夏,却还不甚繁茂,还不足以没了小腿。依旧是阴天。远望,几点白色的动物在山边活动,已分不清是牛羊了。
“管他呢,它们又与我毫不相干。”他又将目光移向距他不远的水洼,心不在焉地自语道。
“我还是去那个草垫上独躺一会儿吧。”他想。
清澄的气拂着他淡漠的脸,想让他的脸添一丝生气,却又无助了。他总是一副平淡无趣的表情,让人看了心中便觉扫兴了。可他还是英俊的,虽不如童话中的王子那样玉树临风,也不差的很多,只是从没有笑容,少了生趣,端详起他来脊背有几丝凉意罢了。
去往草垫的路与那铺饰着青石板的路是岔开的,是一条土路,未加修整,常年暴露在纯明的以太中,被这常阴的气所罩着,甚至未尝彻底干过,踩上去也不过于细软,而是一种舒适的享受,对比那坚实的水泥与板油路可甚是活泼。那条路不算长,只用个品一碗茗的时间便足以尽了它的全段。相比去感受这土路所赐予他的舒适,他更愿卧在这路尽头的草垫上遥望着云。
草垫到了,那是一片浅草,丝状的叶卷曲着,丝状的叶尖卷曲着,远眺如烟,近观如绒,无丝毫的杂草杂花。
“连这细嫩的丝都这么倾排异种。”他一边想着,孤独的意蕴生发了,正如远处的山岚,氤氲着,凄婉,迷茫。
他卧在了这软垫上,双手张开,像要拢住什么似的,却旋即又将臂落下了。他的思绪也正如此,转念是一瞬之间的事。
视野是无际但单一的,尽是灰暗的云。
但他爱这灰暗的云。云的丝缕无时在与风共舞着,时时变迁又从未迁变。
至少云还是纤柔的,无论是像他一样独步原野兀自欣赏它的寂寞之人,还是镇上在碌碌中偶抬眼眉撇见它的无意之人都同一视之,展现它无异的姿态。它不会因观者的赏识而兴起化为其所欣赏之态,也不会为观者的憎恶而愤起俯冲迁怒于他。
“与其在人类建设的暗黑的联系中,我更愿在这乌云下酣眠。”
“我还是这么不合群呢。”他轻叹了一声,如此无力,叹出的气也是微乎其微的。
贴近土地的空气更加的潮湿,润了他的眼,让他有一直睁目望天的精神,湿了他的喉,让他有经久卧赏云的气力。
几经苍灰的薄雾浮过眼眉,他神志恍惚了。
“但愿这阴郁的云载着我远飞,漫无目的地远飞…”
……
那是另一个梦了。
他踱步在这阴云上,云里雾蒙蒙着,氤氲着,甜润着他的气息,温润着他的肌肤。
“原来这阴云也有这光辉的一面。”他缓步香茵到了那一片巨云的亮边,不禁为眼前景所震撼。
在孤独的原上独步,在昏黄的光下彳亍远阳是红色的,它的光斜着射到云边,为云勾勒了金边。霞光绚丽灿烂,所渲染的空气也闪烁着橙黄的光芒,向四周辐射着温暖。倘若直望着远阳,也不会不适,因为它的光是淡泊的,耀眼的光芒早已为缭绕的雾气所吸,折射出炫彩之虹。不用任何华饰,随意地把取景框放在随心的位置,便是一幅绝世画卷。
他眼前有一片云的莽原,正如那镇边的莽原一样。丝缕云气便是野草,夕照的丽彩便是繁花。
他入了迷,仿佛看到了他肆无忌惮地卧在那原上,正如他卧在那绿原的草垫上一般,仰望着天空,脑海放空,找寻着诗与远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暖阳,和那橙黄的的云,但,足以沉醉一个迷茫的人。
几只孤雁的哀鸣唤起了他的梦。
他微微睁开了眼,尚觉暖阳温存,可待他完全苏醒了过来,才发觉头顶还是那阴云,只不过愈发阴暗了,已全不见其细节了,叫人看了不由地感到昏厥。
“阴云总是这么可爱。”他兀自望着这片阴云。
他坐了起来,动作那么生硬,望望四周,大抵看不清了,回首,细草上现出了他的身廓的阴影,那几近无法辨出的影使他厌烦了。远望,只看到远处的昏黄还算突兀。
他于是站了起来,细细端详起那昏黄来,发现那原来是片灯火阑珊,扑朔迷离的黄光映着袅袅炊烟,才黄的发昏,发暗。
“正是那昏黄,孕育了我的昏黄的记忆啊”他想着。
他向着回彳亍着,在黑暗中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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