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工作,我伸伸懒腰,乘电梯来到一楼。
玻璃门外夕阳灿烂,照的盯了一天电脑的眼睛睁不开来。
在夕阳的映照下,我漫步在上下班必经的草坪,突然一股熟悉的青草香扑面而来。
我在脑中极速检索与之对应的回忆,原来是童年时难忘的~麦香!


记得上小学时,学校依山而建,操场旁有一条宽宽的土路直通山坡。山上住着几十户人家,有一大片金色的麦田,还有一个被围墙围起来的果园。
班里有几个同学住在山上。
记不清是一年级还是二年级,有天放学,他们邀请我们去山上玩。
山上的麦子已经变成金色的了,在太阳下闪着金光。风吹过来,麦田泛起层层波浪,浪底的麦子变成了土黄,浪尖的金色闪闪发亮。
我们钻进麦地,饱满的麦穗低垂着头,金色的麦芒扎得胳膊生疼。
他们教我们摘麦穗,然后把麦穗集中起来,躲在最隐蔽的田垄上烧。
不一会麦穗变黑,香气扑鼻。
不怕烫的男同学把黑麦穗放在两手中来回一搓,再合着放到嘴边轻轻一吹,麦麸飘走,烤熟的麦粒就静静地躺在黑色手掌心,也是淡淡的金色。每人赶紧往嘴里送几粒,轻轻一嚼,麦香沁人心脾。
有了这次美好体验,小小的我们总想再去玩一回。
过了几天,我们又去烧麦子,谁曾想这次麦穗摘得太多,一股黑烟飘摇直上,好久也没烧熟。
百般焦急中,却听见有人厉声大喝,谁叫你们在这烧麦子呢?你们是哪的孩子?
不知是哪个机灵鬼大喊一声,快跑!所有的小不点四散而逃。本是乖乖的一小只的我,跟所有人跑散了,迷了路,直到天麻麻黑才被哥哥找到领回家。
从此以后,我谢绝了所有盛情邀请,将烧熟的麦香味儿深深藏在最深处的脑回路里。


八岁那年暑假,我第一次回到外婆的老家,陕北高原一个普通的小村庄。
大舅那时还在村子里住。
知道我城里长大,舅妈担心我吃不惯村里的粗茶淡饭,每次炒菜都放几粒杏仁,榨油。
但我吃起来依然像是水里煮的菜饭,一点也不香。
恰好玉米成熟,我每天的伙食就是啃玉米棒子,喝煮玉米的甜水,或者坐在碾盘上喝点豆钱钱小米粥,就点腌韭菜。
正值麦子成熟,大舅每天带着我们上山割麦。有天,舅舅背麦子下山,我跟妹妹也一人背一小捧帮忙。
下山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顺着羊肠小道往山下跑,背上的麦子给了我重力加速度,眼看就要从路上滚到山沟沟里去,却好像有人挡了我一下似的,猛地刹住了脚步。
多年以后,舅舅给我说,当时他就在我身后不远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里了。
打麦场,是最开心的地方。
小毛驴的身后用绳子绑了个大大的石碾子,舅舅手里拿着鞭子,抽打着毛驴一遍一遍地在打麦场绕圈,麦穗和麦秆在石碾子下变得渐渐瓷实。
妹妹在石碾子后面翻跟头,我也学样,却笨得一个都没成功。
舅舅笑我,城里的娃娃手脚不灵便。我羞红了小脸,继续翻跟头,终于学会了。
不久,麦秆就变成了高高的草垛,我和妹妹爬不上去,便钻进草垛里打闹嬉笑,满头满身都是金色的草棍棍。

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写道,“当岁月流逝,所有东西都消失殆尽时,唯有空气中飘荡的气味还恋恋不散,让往事历历在目。”
视觉和听觉可以记起人的回忆,嗅觉却可以产生时光倒流的效果。
在我的经历中,与麦香相关的记忆仅此两例。
因是童年时快乐的回忆,伏案一天的困乏与酸痛,和着遥远而熟悉的香气,在夕阳的余晖里,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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