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宝
我看到一只扭曲得变了形的铁碗。
一只枯黑焦瘦的手抓住了翻起的碗沿，手腕上青筋暴突，吃力地上下摇动着碗。碗里面泛着油亮光泽的钱币互相碰撞，发出聒噪的响声。
一个声音颤悠悠地响起来：
“小朋友，给点钱吧……”
我愣住了。
那个声音没断，哭泣似的。“……祝你考上好大学、当状元……”她坐在碗边，眼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地面。
也许我也会像很多人一样，冷然从她面前走过吧？但我究竟还是迟疑了。右手揣进口袋，紧紧攥住其中的一枚硬币。
从小开始，我一直在父母的关怀下成长。当我还懵懂无知时，曾有过一场大病。后来听母亲说，当时在夜里我咳嗽得厉害，居然呕吐了起来。那段时间里，父母大都是一夜无眠，为我端茶倒水、整理床铺。后来几经周折，花了不少钱吃了不少药，病竟不了了之。但是现在，我依然能在脑海中重现父母亲半夜为我拆下床单、换上新床罩的情景。他们，往我身上注入了爱。
稍大一点，到了上小学的年纪。父母对我做了不少学前教育，成绩自然不差，我还爱出风头，刚进校就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别的男孩子对语文基本不感兴趣，但我却不是。虽说数学不算太好，但语文成绩从来都在班里名列前茅。我由此也很受语文老师的关照，与语文老师的交流很密切。有一段时间，我在心理上出了一些问题，常常无故流泪，成绩一落千丈。我哭着去找语文老师谈心。老师听完我的倾诉，淡淡的笑了笑，几句简单的话就为深陷迷雾中的我指出了一条阳关大道。“老师关心着我呢。”我也常常以这句话勉励自己，希望自己能不辜负老师的期望。她，同样往我身上注入了爱。
云淡风轻的六年云淡风轻地掠过，我毕业了、升学了。初一学生的活动多，刚开学就有一场足球比赛。大家都还没有完全相识，就走到了同一条战线上。足球赛整整持续了三天，最终仅仅是一分之差，我们败给了对手，只得了第二。我好胜心强，又被球员们的努力与不容易所打动，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待球员们离场，我一把抱住最胖的那位，任泪珠在怒吼中飞溅。不一会儿，所有球员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候我、安慰我。我抬起头，内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愧疚：伤心的本来应是他们，现在反倒由他们来安慰我……那几位“臭小子”，也往我身上注入了爱……
爱，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自小而大，我始终处在被爱的位置上，却鲜有奉献出自己爱的时候。
改变吧，我想。我要传递爱。从这一元钱开始。
“叮——”清脆悦耳的钱币互触声。她脸颊上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了，嘴里还是絮絮叨叨地说着祝福我的话。我扬起嘴角，双手插进口袋，轻快地走上前去。
（2019年元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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