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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性》节选

《第二性》节选

作者: 陈雅诗Nicole | 来源:发表于2019-08-07 23:21 被阅读0次

    对女人的指控有那么多的共同点;女人的状况经历了表面变化,但仍然是一样的,是它确定了所谓的女人“特征”:她“沉溺在内在性中”,她性格矛盾、谨小慎微、平庸无能,她没有真实的观念,也没有准确的观念,她缺乏道德,是可鄙的功利主义者,她爱说谎、会做戏、自私……在所有这些断言中,有真实的成分。只不过,人们所揭露的行为不是激素给予女人的,也不是在她的大脑机能区域中所能预见到的,这些行为是由她的处境造成的。我们将从这一观点出发,力图对这一处境做出综合的考察,这就使我们不得不有某些重复,但将会使我们从经济、社会、历史的制约总体中把握“永恒的女性”。

    人们有时将“女性世界”与男性世界相对立,但必须再一次强调,女人从来没有构成一个自主的封闭的社会;她们与男性统治群体结合在一起,在群体中占据一个附属地位;她们只是作为同类通过一种机械的一致而联结在一起的,她们之间没有那种统一的共同体赖以建立的有机一致;她们总是竭力—在埃莱夫西斯秘仪时代,如同在今天的俱乐部、沙龙、宗教性缝纫工场中—联合起来,确立一个“反宇宙”,但她们仍然从男性世界中去设立它。她们处境的矛盾由此而来,她们同时属于男性世界和这个世界被否认的领域;她们封闭在这个领域中,被男性世界所包围,在任何地方都不能安居。她们的顺从总是夹杂着拒绝,她们的拒绝又夹杂着接受;她们在这方面的态度接近少女的态度,但这种态度更难坚持住,因为对于成年女人来说,不再仅仅是通过象征去梦想她的生活,而是体验生活。

    女人自己也承认,世界整体而言是男性的;正是男人塑造了它,支配了它,今天仍然在统治它;至于她,她并不认为对它负有责任;可以理解,她是低一等的、从属的;她没有上过暴力课,她从来没有作为主体出现在群体的其他成员面前;她封闭在自己的肉体和住宅中,面对确定目的与价值、长着人面的神,认为自己是被动的。在这种意义上,把她判定为“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的说法很有道理;人们也把工人、黑奴、殖民地的土著人说成是“大孩子”,只要他们不引起恐惧;这意味着他们毋庸置疑地应该接受其他人为他们提供的真理和法律。女人的命运是服从和尊敬。她甚至在思想上也没有控制住她周围的现实。在她看来,这是不透明的存在。事实上,她没有经过能让她支配物质的技术训练的见习期;她不是同物质而是同生命打交道,而生命不会任凭工具来支配,人们只能服从它的神秘法则。世界在女人看来不像海德格尔所定义的那样,是介于她的意志和目的之间的“工具总体”,相反,它要进行顽强抵抗,难以制服;它受命运支配,充满神秘的反复无常。这种血肉在母亲的肚子里变成了人,其神秘是任何数学都不能放进方程式的,是任何机器都不能使之加速或放慢运行的;她感到最灵巧的机器都不能分割或增加的时间的抵抗;肉体顺从月相变化的节奏,岁月先是使之成熟,然后使之损伤,她在这肉体中感受到这种抵抗。每天,下厨也教会她耐心和被动,这是一种炼金术,必须服从火与水,“等待糖溶解”,面团发酵,衣服晾干,果实成熟。家务劳动接近技术操作,但是,这过于初级,过于单调,不能向女人证实机械的因果律。再说,甚至在这方面,事物也会反复无常;有些织物在洗涤中“恢复原状”,有些则不“恢复原状”,有些污垢洗得掉,有些则老是洗不掉,有些东西自动碎裂,有些灰尘像植物一样发芽。女人延续了崇拜土地魔力的农业文明时期的精神状态,她相信魔力。她被动的性欲让她发现了欲望不是意志,也没有攻击性,而是像使测水源的摆锤摇摆的那种吸引力;单单她的肉体在眼前,便使男性的性器官肿胀和勃起;为什么隐藏的液体不会使榛树棒颤动呢?她感到自己被波浪、辐射、液体包围着;她相信心灵感应、星相学、对物体放射的特种感应能力、梅斯麦的动物磁气试验、神智学、旋转桌、通灵人、江湖医生;她把原始迷信引入宗教中:点蜡烛、还愿物,等等;她认为圣徒身上体现了大自然的古代精灵:这一个精灵保护旅行的人,那一个保护产妇,另外一个找到丢失的物品;当然,任何奇迹都不会使她惊奇。她的态度将是驱魔和祈祷,为了获得某个结果,她会服从某些灵验的仪式。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她墨守成规;对她来说,时间没有产生新事物的维度,这不是一种有创造性的涌现;因为她注定要多次重复,她在未来中只看到过去的一个复本;如果知道这个词和这个惯用语,时间就与生育力联结起来,但是生育本身服从月份和季节的节奏;每次怀孕、每次开花的周期,都相同地再现前一次周期;在这个循环的活动中,只有时间的变化造成缓慢的毁坏,它损耗家具和衣服,也毁损面容;生育力逐渐被岁月的流逝所摧残。因此,女人不信任这种剧烈地毁坏的力量。

    她不仅不知道能够改变世界面貌的真正行动是什么,而且迷失在这个世界中间,就像在浩瀚而朦胧的星云中心。她不懂得运用男性的逻辑。司汤达注意到,如果逼不得已,她能够像男人一样灵活地运用这种逻辑。但她几乎没有机会利用这个工具。三段论既不能用来做成蛋黄酱,也不能使孩子的哭闹平静下来,男人的推理能力不适合于她体验过的现实。既然她什么事也不做,在男人的王国,她的思想由于不能进入任何计划,也就不能区别于梦想;她没有真实感,缺乏工作效率;她只同形象和字句打交道,因此,她毫无困难地接受最矛盾的说法;她很少操心廓清无论如何她力有不逮的领域的奥秘;这方面,她只满足于极其模糊的知识,她混淆党派、见解、地点、人物、事件;在她的头脑里是一片古怪的混乱。总之,明察秋毫不是她的事,人们教导她要接受男性的权威;于是她放弃为自己批评、审察、判断。她信赖那个高等级。因此,在她看来,男性世界是一个超越性的现实,一种绝对。弗雷泽说:“男人造出神,女人崇拜神。”男人不能心悦诚服地跪在他们制造的偶像面前,但当女人在路上遇到这些巨大的塑像时,她们不能想象,它们是人的手制造出来的,她们会温顺地下跪。特别是她们喜欢让秩序、法律体现在一个领袖身上。在奥林匹斯山上,有一个主神;男性的神奇本质应当集中在一个原型身上,父亲、丈夫、情人只是它不确定的反映。要说她们对这个伟大的图腾顶礼膜拜是出于性欲,那是有点可笑了;事实是,面对这个主神,她们充分满足了童年时顺从和跪拜的梦想。在法国,布朗热、贝当、戴高乐,这几位将军一向受到女人拥戴;人们也记忆犹新,《人道报》的女记者以何等激动的笔调报道铁托和他漂亮的军服。这个将军,这个独裁者—目光锐利,下巴坚毅—是严肃的世界所要求的圣父,是一切价值的绝对保障者。女人正是从自己的无能和无知中产生了对英雄和男性世界的法律的尊敬;她们不是通过判断,而是通过一种信念去承认它们,信念以其不是一种知识而获得狂热的力量,它是盲目的、热烈的、固执的、愚蠢的;它设立的东西,是无条件设立的,反对理性、反对历史、反对一切揭穿谎言。这种顽固的尊敬会按情况不同呈现两种面貌:女人狂热地支持的时而是法律的内容,时而仅仅是它空洞的形式。如果她属于从既定社会秩序得益的、享有特权的精英,她会希望这种秩序不可动摇,以她的坚定不移引人注目。男人知道,他可以重建其他制度、另一种伦理、另一种法规;他把自己把握为超越性,也将历史看成是生成;连最保守的男人也知道,某些发展是不可避免的,应该让自己的行动和思想适应发展;没有参与历史的女人不理解历史发展的必然性;她不相信未来,希望阻止时间前进。如果人们把她的父亲、兄弟和丈夫树立的偶像打倒,她感到无法填满这片天空,就会激烈地保卫它们。在南北战争期间,拥护南部同盟的人中没有人比女人更个超越性的现实,一种绝对。弗雷泽说:“男人造出神,女人崇拜神。”男人不能心悦诚服地跪在他们制造的偶像面前,但当女人在路上遇到这些巨大的塑像时,她们不能想象,它们是人的手制造出来的,她们会温顺地下跪。特别是她们喜欢让秩序、法律体现在一个领袖身上。在奥林匹斯山上,有一个主神;男性的神奇本质应当集中在一个原型身上,父亲、丈夫、情人只是它不确定的反映。要说她们对这个伟大的图腾顶礼膜拜是出于性欲,那是有点可笑了;事实是,面对这个主神,她们充分满足了童年时顺从和跪拜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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