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我,我参加了一个晚辈的葬礼。他是这个家族中第三个早逝的年轻人。14岁丧母,15岁打工,25岁意外坠楼。年轻的生命永远停在了25岁。悲苦的身世,坎坷的经历,简单的葬礼,让人心情沉重……
对于他的离世,除了悲痛之外,我试图寻找一些外在的因素来诠释。我不知道这样书写是否合适,也不知道这样回忆是否冷酷,我希望用自己的方式纪念他,以他的经历铭记教训……
这个苦命的孩子小名叫元元,是我夫家堂哥的孩子。我结婚那年他才8岁,初见他时,他和一群侄子侄女们一起到新房要糖吃。“要吃糖,叫小娘。”在众人的哄笑中,一群孩子笑嘻嘻的拜小娘,抢喜糖。
堂哥堂嫂常年在杭州打工,元元被寄养于姥姥家,拜年时,才能见到。他上初中时,有一年,我替同事代课,曾教过他生物。记得他坐在教室后排靠墙的位置,我上课时转到后排,他腼腆地看着我,不好意思地把书朝面前挪挪。我扫眼看过,他的书是空白的。“上课要记好笔记呀!”我提醒道。或许是学生畏惧老师的缘故,他和同龄的另一个兄弟每次来拜年,都是叫了一声“小佬、小娘,新年好!”便飞也似的逃开了,四哥略带歉意的说:“要是贪玩,你们尽管揍他!”“元元老实,不是贪玩的孩子。他要对学习不感兴趣的话,以后让他学技术。”我家人说。
堂嫂因病去世后,元元只上了半学期就说读不进了,四哥把他带出去打工了。听说,开始是在一家店里当学徒,后来经亲戚介绍在一家冷冻食品公司上班。老板也是幼时丧母,同情元元的遭遇,对他也是照顾有佳。元元勤劳能干,忠实可靠,不到几年便升为店长。升职后,元元回来的更少了。十年间,我只见过他两面。平时也没太多交集。
最近一次见他,是四年前,他到三叔家拜年时。他还是上学时瘦瘦的模样,话很少,头发染黄了,坐在沙发一角低头看手机,默默抽烟。长辈和他说话时,“嗯嗯”的应着。前几年,亲朋见面时,提到元元都是交口称赞,“这孩子懂事早,能吃苦,是个好孩子。”四哥说起他也是一脸骄傲。“孩子顾家,房贷他在帮着还,车库也是他出钱买的。要是能成家,我就心安了!”
这三年因为疫情原因,元元没回老家。和他一起打工的亲戚断断续续的提起元元的往事。他交了女朋友,相处半年到谈婚论嫁的阶段,女方父母以他没娘为由,拒绝了提亲。失恋后,不知何时,元元迷上了网络游戏,赌博,网贷。同时打两份工,年收入近十万,瞒着他爸四处向亲朋借钱……因为联系少,我们也不了解实情,没有向四哥传话。从四哥偶尔的言谈中,我们侧面了解到这个孩子是变了。
“元元说今年过年会回家的。”几个月前,四哥说这话时一脸喜悦。谁曾想,他回家的方式竟如此悲摧,让人猝不及防。
亲戚们连夜包车赶往事发地,再见他时已是阴阳两隔。
发回的视频中,身着白色羽绒服的元元在冻库的过道旁正低头看手机。左侧一辆运货的三轮车卡在大门口,一箱货卸到了叉车上。右侧一蓝衣青年装好货后,在叉车前对元元说些什么,示范一个动作后,青年人撤到右边电梯口处。元元拿着手机上了车,手机的光亮闪烁着,他拉了一下操作杆,叉车冲破电梯门掉了下去,他被叉车砸中心脏,失血过多而死……
经过一个星期的谈判、协商,元元的后事才处理好。
22日夜里,他终于回了。只是没能再回到生他养他的村庄,没能踏进他妈妈生前住过老房子的大门。他被直接送往西山墓地旁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遗像中的他,尖尖的脸,痩瘦的模样,一蓬烫发像蘑菇盖样顶在头上。眼睛小小的,眼神柔柔的,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红绸布包裹的骨灰盒,两套新衣服,两双鞋。就是他的全部。
惨白的灯光照在新刷的红漆棺木上,熏人的漆味刺激着鼻腔、眼睛,塑料棚里冷风嗖嗖,烟气缭绕,哭声阵阵……
23日早晨八点,众亲友与乡邻齐聚,牧师作了简短的祷告后,这个苦命的孩子,我的堂侄,永远安息了。
传说天堂没有苦难。此刻,他和妈妈在那里相聚了吧。
从得知他出事那天开始,我一直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是命?什么是运?为何他的命运这样悲苦?像他这样的可怜孩子来世间一遭,是度劫?是警示?相逢一场,是亲情?是孽缘?生命无常,何为永恒?……
有些问题,我看不破,道不明。有些人事,我能看得见,想得到。在人的生命成长中,如果缺失了重要的环节,生命不够强健,生存是没有保障的。就像一个幼苗,当它根系不够发达,枝干不够强壮时,虫蚁的啃蚀,风雨的击打等等,任何一个小小的变故,都可能将它摧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是丛林法则,强者之道。弱者呢?当你不够强大时,隐忍低调,克制沉潜,外交内修,提升实力,才能生存下去。生活不相信眼泪,一个浪头把你拍在沙滩上,只要还能动,爬起来,面朝大海继续前行……
我们无法预知未来,只有把握现在。我们不会预测吉凶,只能珍惜所有。愿你我都能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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