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叔

青叔

老公和女儿都爱吃鱼，逢周六，我总是起的很早，去三贤大桥桥洞下的早市买鱼。买鱼，总是会遇到赶早市摆摊的和我同村的青叔。

青叔，年轻时候跟他姥爷学过几天剃头，可是做不好这行当，不会跟人打交道，脸皮薄，一跟人说话就容易脸红。有一回，林爷剃着头，跟他打趣，青娃不说话，是不是在想心事，是有了心头好了？青叔便不知所措，一愣怔林爷的下巴给刮出道血口来。林爷说，娃啊，爷爷再不敢跟你开玩笑。青叔啥也没说，丢下刀片就走。他姥爷从此不再唤他来给人剃头。

一日，姥爷对青叔说，青娃儿啊，你自己不想干爷不勉强你，你寻你的出路吧！青叔说，好！没过几日，青叔渡河去县城买回来沉甸甸的渔网和划子船，是做好了靠河吃河的长期准备。

那以后，家门口的河流里便多了条汉子的身影，每天天麻麻亮，青叔就撑起小船，划到河中央，撒网捕鱼。不爱说话的青叔有的是力气，一网使劲儿地撒出去，再拉回来，有了收获，青叔用篙稳住小船，把网到的鱼悉心择下来，再撒出第二网。直到东方晨曦微微，他才慢慢将船划回到岸边。

若是这个早晨收获满满，青叔会登上三轮车，将鱼带到就近的早市上卖掉。青叔在城里的市场摆鱼摊很多年，哪里人多他去哪里。

三贤大桥建起以前，青叔是到处赶早市。三贤大桥建起以后，这里的早市渐渐有了规模，青叔就定点在那里卖新鲜的鱼虾。我的新居在那附近，晨练也好，买菜也好，总是会遇见出摊的青叔和青婶。

买鱼，我自然只买青叔的，知道他的鱼虾来自于村前的河流，更知道他是老实人，不会缺斤少两。有时候，青叔不是很忙，我会和他聊上几句。青叔依然话不多，我问啥他说啥。但他择起鱼来，利落而干净，不像有些卖鱼的只管卖，不想多拾掇，顾客拿回家还会很麻烦。

青叔每日辛苦捕鱼卖鱼，日子原本不错。唯一不称心的是，虽有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终于人过五十得了一个胖小子，可是个脑瘫。青叔从此开启了为儿子四处求医的道路，郑州，上海，北京，南京……多方诊治，孩子并无大的起色，也花空了多年的积蓄。

再见青叔，他已鬓发斑白，又黑又瘦，不如往日一般健壮。得知治愈孩子的希望很渺茫，生活却还要继续，青叔只好边带孩子边卖鱼。青叔甚至于有段时间，租了一处桃树林，做农家饭。春天的时候，客人们桃花树下玩赏吃食。秋天的时候，客人们来消费送桃子。

直到青叔的女儿成家，桃林地块被国家征收，青叔才又闲下来，单靠卖鱼为生。我见青叔，他不再沉默寡言，他能够谈笑风生，他变得乐观起来，生活的担子没有压垮这个男人，反而使他得到了自我完善和成长。

而今，我照旧去青叔的鱼摊，去买鱼，和青叔愉快地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