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离开后的第三个清明。
你的妻子正站在阳台,偷了窗外射进来的光,低头,你看不清她的模样。你的女儿踮起脚,一手拿眉夹,一手撩开妈妈的头发。
凝视着这样一副风景,不免让人忧叹着些许残缺,静思着拥有与遗憾,慨叹之余,竟又想起了早已离开的你。
一根,两根,十根,十八根……
“好多白发,妈,你慢一点老。爸爸说当年一见钟情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一头浓密的乌发。”
妻子的嘴角刚划出一道弧线,望着那张和你神似的脸,转眼间又暗淡了下去。
她的白发,拔了又长,密密地堆在头顶,像极了当年你们的承诺,白头偕老。
可是……你却食言了。
那年,那月,那天,你悄悄地走了,就这样走了,时光匆匆,离别如梦,来不及告别。
有很多这样的人,来了,又去了,世事无常,生命漫长又短暂。我们总以为自己年轻,健壮,不停地挥霍,反抗,特立独行。我们以为疾病、意外山高水远,与自己无关。我们以为还有好多好多的时间,总以为什么都还来得及……
却不曾想过有一天,遭遇不测,该如何了却未了的心愿,该如何宽慰爱人的痛苦,该如何舍弃年幼的儿女,该如何愿意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我想,此刻的你应该是懂得了,活着才是最感人的。
你的女儿说她喜欢温暖,没人不喜欢温暖,像夜里的灯,雨里的伞,像为了更多人活着而牺牲了自己的逆行者。
今年的清明,一样是纷纷扬扬的雨,飘飘洒洒,落落停停。清明的细雨,远远望去就像密密麻麻的银线,在天际闪耀,剪不断,丝丝缠绕。
但今年有点不一样,你的妻儿不能去看你,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一切都猝不及防。
很多人奔赴病区,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后来,这场仗打赢了,但很多人也离开了。
如果你见到穿着白大褂、警服,疲惫不堪但头顶有光的他们,可否走上前,给他们一个拥抱,为他们的亲人照顾一二?
他们,是一群只顾着扩展生命的宽度,将生命定格在自己心爱的舞台人。他们,永远温暖。
如果你见到他们,请让他们进入亲人们的梦里,唱一首歌:不要站在我坟前哭泣,我不在这里,我没有死去……
待有一天,烟消云散,城门打开,我们燃起一炷香,许一个心愿,天地永存,死者安息。活着的人们,挺起胸膛,心中藏爱,大步向前,不辜负前人的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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