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板,来碗青椒肉丝炒饭。”
-
男人往嘴里送了口炒饭,“怎么,没了八爷就混到这个地步了?
齐案眉一愣,随即关上店门,放下窗帘。
“道上的?”
男人擦了擦嘴,却没有回答齐案眉的话,“既然来了,便给我算一卦吧。 ”
“这就是你爸的奇门八卦?”男人哈哈一笑,“跟算命半仙有什么区别。”
“麻烦把墨镜摘了,不然我看不全面相。”齐案眉皱了皱眉头。
“有本事自己来摘。”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陈四爷的伙计?”
“不错啊小子,有点眼力,”男人推了推墨镜,“重新介绍一下,别人都叫我黑瞎子。”
-
听闻道上八爷遗男案眉,于长沙老茶营算命摊旧址重拾手艺,以炒饭为幌,实则是给将下斗的土夫子段算吉凶。
-
“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我的故事?”
-
1911年,齐佳格德十五岁。
“曾横扫天下不可一世八旗子弟都投降了,这满清它能不亡吗!”
老百姓心里的怒火终是爆发了。这烈火已经被压了整整一百多年了,从未平息。
城破,兵败。
齐佳格德怀抱着父亲的尸身,缓缓抬头望向大肆屠杀放下武器的八旗军的老百姓。
不知怎么的,他笑了。
-
一百文,杀一人。
杀人也可以赚钱吗?齐佳格德驻足瞧着这个乞丐。
“看么子!你也要杀人么?”乞丐一拍木板,“不杀就滚回家看你妈妈去!”
齐佳格德没有动。
乞丐恼了,一个纵身跳到齐佳格德面前,紧接着就是一拳上去了。齐佳格德一惊,赶忙侧身闪躲。岂料乞丐瞬间又飞起一脚,直踢要害。齐佳格德两手一挡,抵了开来。这下齐佳格德也恼了,反身就是一脚给踹出去了。
得亏从小就和父亲练武,他和这乞丐打斗竟丝毫不落下风。
边上的乞丐围成一圈,夕阳缓缓落下,好似暗淡灯光下的角斗场。
“小伙子加油啊,干翻这死陈皮!”
-
“跟你混?”齐佳格德斜着眼打量着这臭乞丐,“有钱吗?”
陈皮拾起些破布随意将伤口包扎起来,“你放心,钱少不了你的。”他拍了拍齐佳格德的肩膀,“还有啊,你这姓得改改,满清已经亡了。别人要是问起,你总不能说你姓齐佳吧。”
齐佳格德笑道:“那我说什么?”
“就说姓齐吧。”
-
长白山。
齐格德握紧了手中的枪,缓缓踏入青铜门内。
世界的终极。
-
他至今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反正他的眼睛出来后就成那样了。
“极火。”陈皮扒开齐格德的眼皮,“你还能活着出来也是个奇迹。”
“我倒是希望我死了。”齐格德掸开陈皮的手。
“哎,说什么丧气话,”陈皮掏出一副墨镜,“你的眼睛见不得光,以后就带着这个吧。”
“嗬,跟个瞎子似的。”陈皮上下瞧着齐格德,“哎!干脆就叫你瞎子吧,齐格德太他妈绕口了。”
齐格德把墨镜一摘,盯着陈皮。
陈皮本以为他要发火,却不料齐格德又把墨镜戴了回去,“瞎子多难听啊,叫黑瞎子吧。”
-
当他看到这群粽子死相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裸男不简单。
“哎,哑巴啊你?”黑瞎子拿着根青椒在他面前晃悠,“有意思,我瞎子你哑巴。”
“行了黑瞎子,把他弄回去吧。”陈皮催道。
黑瞎子把他背在背上。裸男面无表情,任他摆弄。
黑瞎子侧头对裸男道:“嗨,咱俩交个朋友,我叫黑瞎子。”
-
陈皮带黑瞎子来拜访一位老朋友,是个戏子,叫二月红。
陈皮和二月红在那叙旧,黑瞎子闲着无聊,便在二爷的梨园子里瞎逛。忽地穿来几句戏词,咿咿呀呀地。黑瞎子好奇,便寻着声音的来源四处寻找。
“将军哪——早卸甲——”
是个女娃。
女娃手指一捻一转身,恰好看见这个带着墨镜的男人。
她吓得后退了两步,“你……你是谁?”
声音却是个男娃。
“呵,有点儿意思。”
-
“我要走了,”黑瞎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从皮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蝴蝶刀,“这把刀给你留着防身吧。”
黑瞎子转身欲走,男娃却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小娃子,你叫解雨臣对吧?”黑瞎子摘下墨镜,“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
“你真的不姓张?”
“张家人都是不会痛的,我至少还是会痛一痛的。”
-
“你眼睛这样不痛苦吗?”医生问他。
“我看不到你能看到的东西,不过我能看到你看不到的。”男人闭着眼睛说道。
“你真的不打算做手术吗?这种病,有30%的机会,不尝试太可惜了,如果再过几年,你也许会真的瞎掉。”
“我活不到那个时候。”男人戴上墨镜,“哦对了,见过我眼睛的人都投胎去了。”
-
“眼镜先生!眼镜先生!”窗外响起了呼唤声。
“那臭小子终于还是来找我了,”黑瞎子往窗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不好意思了小八爷。”
齐案眉只觉眼前一黑,即刻便趴倒在了桌子上。
-
“青椒肉丝炒饭特别香你知道吗?”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
长久的黑暗使他眼前一片模糊。
齐案眉缓缓撑起身子,隐约看到桌上放着一样东西,但怎么也看不清是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那物——
那赫然是一副墨镜。
-
手中的枪握多紧依然冰凉,
一双墨目早已看淡生死。
文-曾谙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