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篇其三——祈雨

水篇其三——祈雨

      除了抗旱就是求雨，应该说一边抗旱一边求雨，求的是龙王，水母娘娘，实在不行就求指公老爷，据说他有降四指雨的权利，四指雨，不是竖着四根手指，是横着，手掌并拢从食指到小指的距离，雨水湿透土地这么多，大概两寸不到的样子。这也是好的。

    有德行威望的长辈出面，带领村上青少男女，抬着泥塑的神像，上面披挂着红布，走街串巷敲锣打鼓。每到一个村庄，找一个宽敞的场院停下来，人们自发聚拢而来，磕头祈雨。带着自制点心，——用面饼捏成的叫做“猫耳朵”的吃食，带上稀少水果，些许纸币。

    没有人交头接耳，大家肃穆而虔诚，不懂事的孩子也被这神圣的场面感染，不吵闹，乖乖跟着大人跪着或者坐着。我也是其中之一，从不敢走近神像或者正视他们， 想象中他们有着黑红的脸堂和无所不能的本领，只要他们肯稍稍动一点慈悲之心，爸爸便不用每天早起排队等水，妈妈颈后高高隆起的肉疙瘩便会少承受一些担子。

      妈妈颈后的肉疙瘩，别人说是“福囤”，小小的我感觉那是妈妈的驼峰，里面一定储了很多很多能量。那是她十几岁开始挑担子所致。妈妈说曾经每天早饭前，挑着担子爬村后的山六个来回。

    对孩子来说还有一种期待叫吃“神”剩，做了贡品的水果吃食，撤下来的时候成了抢手货，家里有孩子是一定要吃上那么一口，保佑健康成长，百病不侵。吃了就放心了。

    当然，不是旱到不行是不会求雨的，求雨这种事情，劳师动众，费神耗力，而所求的结果又不得而知，一般没人肯站出来组织这仪式。带头的人必须有足够的威望，又有让人神敬重的德行，才配做这件事。

    有的年景一求雨就来了，皆大欢喜，杀猪宰羊谢雨，有时还会请人扎戏台唱戏，那叫一个高兴。有时却很难，求过一次，撑几天，再求，再撑....再求.....曾经有年求了三次不见一点雨点，带头人最后一次发愿，如果还不见雨，自杀以谢相邻。据说绳子已经套到了脖子上，老伴在旁边默默流泪，所谓德行，必有敢作敢当言出必行的勇气，不是发狠充楞。很难想象当时他心中的悲壮之情。老天终究没辜负他，不知道怎么就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了。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到如今已经跨了世纪，即使曾经亲生经历那个年代得我，也弄不清楚那个胡子头发花白，咧着大嘴笑着的老人，曾经经历过多少艰辛，苦难，心酸。终究时间到了今天，踩着无数个前辈的脚印之后，我们走到了今天，衣食无忧。

    路上意外遇到一位故人，其实算不上故人，仅仅在少年时代有过一次交集，却是终生难忘的。妹妹用一句话来形容“一直特别佩服那些拥有家国情怀的人”，这大概就是缘故吧。每一个拥有家国情怀的人都不该被忘却，即便是在时间的长河里如同微尘，也曾在某个黑夜某些人面前灿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