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最近在出新,密密麻麻的脚手架把每一幢居民楼都围得水泄不通,外面还围上了一层绿网,虽说像纱布一样遍布均匀的孔洞,但仍遮挡了不少阳光,以至于即使身在阳台,也远没有室外敞亮。
因此,我们就比往日更加乐于赶着小伙子到楼下晒太阳。背对着太阳沐浴在阳光里,沉浸在书中的世界,身体和精神同时得到滋养,纯纯的享受叠加,快乐叠加。
今天,小伙子拿起书,却走向了阳台,上下左右张望着窗外的脚手架,嘴里叨叨着他想到房顶上读书晒太阳。
其实,到房顶的距离还真不远,毕竟我家就在六楼,顶楼,顺着脚手架爬上去,就能坐在阁楼的斜屋面上读书啦。前几天娃爸就这样干过,只不过不是去读书,而是把切好的萝卜条拿到房顶晒上。这么好的位置,没有遮挡,离阳光更近,虽然与太阳到地球的距离相比,这个所谓的“近”几乎可以忽略到不值一提,但无法否认的是,那萝卜条确实比放在阳台外干得快了好多。
做娘的总是容易凭空担忧,而做爹的相对就要大胆得多,于是在娃爸的带领和保护下,小伙子竟真的爬上窗台,跳到窗外,撑着双臂攀到顶层的脚手架平台上,再向东走一段,就着小屋的房檐上到了房顶。
听娃爸说,虽然房顶是斜屋面的样式,但其实在屋面与房檐之间有一段是平的,走着很安全,坐下来也很宽敞。
果然,午饭时娃下了房顶回来吃饭,问他房顶上晒太阳读书的感觉,娃连连点头:“舒服,可以可以!”
想起了我小时候在墙头上行走奔跑如履平地的快乐。
老家在一个镇子上,每家都是独门独院,一圈高高的院墙,大约两米的高度,将房屋、菜园、家畜等等全都围在里面。院墙上下两部分的材质不同,下半部分大约到成年人腰部的高度,用石块砌成,水泥勾缝,上半部分用红砖砌就,同样用水泥做辅材将砖块粘得结结实实,再在砖墙的顶部用水泥修上一层,有的修成平的,有的修成中间高两边低的弧形,宽度大约三四十公分的样子,虽不十分宽阔,但无论成年人还是小孩子,在上面行走还是足够了。
于是,到了大约四五年级的时候,我们的身高长得高了些,就开始踩着下半截的石头缝尝试着翻墙过院了。其实大门差不多是天天敞开的,可是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起的头儿,偏就放着敞开的大门不走,非要翻墙而过,弄得满手满身的土,也不以为烦恼,反而像做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儿一样傻呵呵地乐。
待到爬墙爬得足够溜了,我们又玩出儿了新花样,在墙头上行走,甚至小跑。自西向东整齐的一条街,街边上整整齐齐一溜排开的一个个院子,院墙的构造都差不多,高度也基本相同,左邻右舍的大人孩子也都彼此熟识得很,于是就常约了邻家的孩子,顺着墙头走到自家的门楼上,乘凉、唠嗑、做游戏、打牌。门楼旁边常常载种着大树,年龄与彼时的我们相仿,夏季烈日当头时已能在门楼上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让我们可以全不受阳光暴晒,只管在凉爽的树荫下尽情玩耍。
我虽是姑娘家,可架不住两边邻居家的孩子都是男孩,我还有一个年龄相近的堂兄与亲弟弟,整日被这些男娃在身边转来转去,也被影响着有了与他们相似的脾性嗜好,以至于到后来无论是翻墙过院还是在高高的墙头上行走奔跑,就都不在话下了。要不是我自己心里掂量着爬树实在学不会,怕是连爬树也学会了,就像我堂兄一样,徒手爬树、上房,不用梯子,在当时的我看来,简直厉害极了!
不过后来证实,爬墙这本领也并非全无用处。等我上了初中,农忙时节大人们起早就到地里劳作,中午我到家了他们还没从地里回来,家里只有一串钥匙,父母去干活前就把钥匙锁在屋子里,待到我中午回了家,就翻墙入院,再翻窗进屋,拿了钥匙开了屋门,再翻墙出了院子,把大门打开,顺便抱了柴火热饭热菜,自己吃好后再原样一一锁好去上学。
现在想来,这么繁琐的操作其实只需要再配上一串钥匙就可以解决,实在不晓得彼时到底因了何种缘故不厌其烦地这般折腾,竟也从未觉得有丝毫烦恼。可能在孩子的心里,这世上本就没有烦恼事吧。
更何况,爬墙走墙于我而言,还有着一份独特的快乐。
如今,借着小区出新的档口儿,小伙子也有了机会攀上自家的房顶,还是六层楼房的房顶;小伙子也有了机会像当年的我在大门楼上玩耍一样,在六层楼房的房顶上小坐、读书、晒太阳。虽然主角换成了小伙子,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一种重温当年爬墙走墙的快乐之感。而且,这相似的两份快乐叠加在一起,竟生出了让快乐翻倍的效果。我不知道小伙子感觉如何,反正我这心里,乐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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