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接手咖啡店的那两天,朋友W的压力特别大,我们两个什么也不会,原来店主留给我们的小伙子也懒懒散散,只想着教会我们做东西就可以离职了,W不敢支使他,有什么活就派给我做,火自然也是发在我身上。
昔日里总是带我吃喝玩乐跟我谈心事的好朋友,突然做了老板高高在上地对我颐气指使吆五喝六,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第一天,她的朋友们坐在店里聊天,我在洗手池里洗碗筷,她走过来说:“你会不会干活儿?你在家里也是这么浪费吗?先把水槽堵死,不管多脏,把它们洗一遍再换水涮知道吗?这里水费很贵的,我们是在做生意,做什么都要计算成本的知道吗?”刚开始这样我是懵逼的,但她说的实在有道理,我就按她说的做了,她继续收拾店面,一面还跟朋友们聊着天。
第二天,有个客人要了杯猕猴桃汁,我做完之后装进杯子里套上袋子,当时心里有很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这可是我做成功卖出去的第一件东西啊。客人坐在座位上边玩手机边喝果汁。“你怎么不问问堂食还是带走就直接装袋子了?知不知道我们一套打包的就是五毛钱?让你这么做得赔死了!”客人听完扛着果汁就跑了,我说:“我这不是刚做吗,还没想到这么多,下次来客人了一定问。”
第三天,我自己一个人去菜市场买材料,柠檬最便宜的是七块五一斤,长得很大,像橙子,我拍了发给店里的小伙子,他说绝对是橙子,让我去下家问,结果下家要八块一斤,后一家要九块一斤,W打来电话说:“你回来吧,我让小伙子在网上买了,鸡蛋也不用了,五块太贵。”我满头大汗两手空空地回到店里后,她劈头盖脸地数落了我一顿:“你怎么什么都不行,买个柠檬还能被人骗,怎么没走丢呢!一会儿我和他去看看附近的菜市场的东西,你在家盯着吧。”
经过她一天不下三次的数落,我失望透顶,为了帮她辞职,跟家里要钱,倒不算什么,令我绝望地是,我曾经想象地我们一起做东做西,规划发展的愿景,变成了为她实现梦想,满足自己欲望的现实。从第二天开始她就计划着店里做好了她就拿钱去旅游、约会、健身,并且第三天就去约会了,彻夜不归,把店留给我们看着,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龟缩在店里等她派活,毕竟她是一个强势的人,如果你胡来,她定会发火。
第四天她中午还没到店,我发信息给她说:“你再这么开店我就撤了,不想成为你放飞自我的工具。”下午她回来就张罗着办营业执照,做门头和宣传页。小伙子因为要补考一下午没有到店,晚上才过来。差不多忙完的时候她说:“你来,我们谈谈工作的事。”说着拿起打火机和烟走出去对坐在门口的小伙子说:“我和她去那边谈谈工作的事,你看一会儿店哈。”
我跟随她坐在花坛边上,她把鞋脱了脚踩在上面,就着远处的灯光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弄到这么多钱的吗?靠得就是真诚,我跟他们就是实话实说,把合同给他们看,把我的实际情况都告诉他们,还有我是多么想开这个店。对你我也是这样的,靠的就是真诚”
我望着前方无尽的夜色,心想:我把你当朋友,你竟待我向那些人一样,便轻轻说到:“我知道,你借钱的时候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她掸了一下烟灰,看看手机的信息转过头来说:“所以说你现在在一点都不能怀疑我,跟你我是有什么说什么,我的所有事你都知道,我这两天出去不是去休息玩乐,是去弄钱了。你们在店里要买这个做那个,我这个做老板的拿不出钱来,店还怎么开下去?”
她的眼里有灯光,我盯着她的眼睛说:“那你觉得那样来钱快你还开这个店做什么?”
“因为我不想在别人问我是做什么的时候说不出个四五六来,不然我买那么多名牌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得帮我,那个小伙子一看就是干不长,我又不能天天在店里盯着,等这家做好了,就交给你,我再去开下一家。”
“先开好这家再说吧。”
“嗯,我知道。我脾气是不是特别不好?”
“是啊,我每天都有一百次不想干了的冲动。”
“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事后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发火,有时候还忘了自己发过火。那天我都把我闺蜜说哭了,就是我们交订金的那天。”
“怎么回事啊,我看那姑娘早上起来精神抖擞的,还化妆了呢,说话也特客气。”
“她人还行。就是她本来白天答应了陪我去交订金,结果晚上告诉我说有一个男同学约她去见面,好几年没见了来了一趟这里想去见见。”
“啊?”
“听她我都快气哭了,你说我对她那么好。当时我就吼她说:‘你怎么这么贱啊,人家男的叫你去你就去?你来这里他有给你花过一分钱吗?是我带你吃饭给你住宾馆,他要是喜欢你怎么不一听你来就说带你去吃喝玩乐?他要是喜欢你怎么不来找你,还让你去找他,你都来这个城市了他还找不到你吗?退一万步说,开这个店对我来说那么重要,你就因为这么个男的不管我?’真的,不是我刺激她,那男的就是约她见见面又不是什么非见不可的人,而且我为了让她玩地好点,约了那天借我钱的人请她吃了好几百的火锅,现在旅游旺季宾馆那么贵,那一二百的根本没法住,我自己都是住一二百的小房间,为了她我花了四百订了双人房。你也看到了那个房间比我自己住过的好上很多倍,她来回打车去景点吃小吃都是我付的钱,那男的管什么了?她被我骂哭了,说‘你怎么这么现实啊!’”
“后来那男的找她了吗?”
“你说呢?还不是看完店就坐高铁回家了。”
“那男的真不行。”
“屌丝,没钱呗,就是想看看她。”
“你真现实。”
“本来就是,你像跟咱们一样大的男生有什么?什么都给不了女生,女的还上赶着倒贴。等岁数大了男的还不是喜欢找小的,每个人都一样。那天那个胖胖明明自己有女朋友,要到一个美女的QQ号还乐得跟什么似的,他比我们还小两届呢,你说是不是?”
“啊?那我怎么办?我还没谈过恋爱,你这不是让我对这世界绝望嘛。”
她把烟头扔了,翻着手机说:“我给你找个男朋友我这有一个副导演的微信,把你照片发给他,看看他同意吗。”等了一会儿她把聊天记录给我看,意思是他想找个能结婚的,看了照片后直接说不行。
“哈喽,你下班了啊?”我对着走过来的小伙子说。
“你们就是在这谈工作啊,我回宿舍喽,拜拜。”
“拜拜。”
我这时才点开手机,晚上九点了,“我得回去了,不然一会儿没公交车了。”
“嗯,你走吧,我送送你。”
“这工作谈的,啥也没谈。”
走了一会儿,她就说:“我还有事,不能送你了。”刚走两步就听她在后面说:“我得快给你租个房子,不然天天来回跑太辛苦了。”
这都一个月了,店快倒闭了,她也没租上房子,不过现在想起来她在昏黄的灯光下说要给我租房子,还是很不后悔帮她一把的。最后她也终于认清自己不是做买卖的料,可能以后要走上不同的路吧,挺珍惜在一起受苦受难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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