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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念书的时候,我经常到一家卖酸辣粉的小店吃饭。
这家小店很不起眼,位置不起眼,因为藏在居民区的深处,口味也不怎么起眼,没有感人肺腑的老味道加持,如果硬要形容,那便是味精和各种辣味香料在碗里同归于尽的感觉。
热天傍晚,十点半前后,我从不远处的网吧走来,这段路很短,路灯很暗,我没有赶路的理由,但却默默超越了很多低着头走路的人们,
我知道他们是上班族,是这个社会最底层,最辛苦的群体。
坐在麻辣烫小店里面,我经常会和别人拼桌,而且我发现那些拼桌的人,都和我一样是一个人来的,
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发现,毕竟此刻已是晚上十点,十点还没吃饭,又是在这种昏暗的,离居民区很近的小店里就餐,
我看着他们,他们看着我,我们都在心里点了点头,但眼神往往只会一扫而过,
这样的默契,只存在于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晚上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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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店吃的久了,渐渐发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一个人如果活的很难,那么他最脆弱的时候,
就是他饿着肚子的时候。
印象中,我经常和一个胖大哥拼桌,这个胖大哥总是穿着一身西装进来,不过只要进了小店,他便会以厌恶的方式迅速扯下自己的领带,然后哼哼唧唧的把腰带松一松,大声的喊着老板给他拿一瓶冰镇饮料,饮料上来了,他的放松动作也做完了,接下来他拧开饮料,第一口必定要喝掉一半,然后心满意足的抿抿嘴,这才开始安心点菜。
胖大哥很容易生气,因为我经常听到他突然放下筷子,快步走出小店然后对着手机大吼大叫,隐约能听到的,是公司里的琐事,也有时听到他提及妻子和母亲等词汇并伴随一些不够文明的话语喷泄而出,但是,无论他在店门口如何大吼大叫,回到店里,他就像是瞬间回到了那个那个沉默不语的中年男人的形象,
默默吃饭,默默喝水,时而叹气,时而苦笑着和老板说些烦心事,
然后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哦对了,还有一位经常在十一点之后出现的女孩,她的年龄似乎跟我一样大,听老板娘说,她是来这边打工的,因为性格腼腆,还有经常吃着吃着饭不知为何会小声抽泣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她特别受到老板娘的照顾,
这个女孩,我跟她对视过几次,许或是我长得有些五大三粗,我看她时,她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抗拒,但是后来大家熟悉了,她也会在我朝他点头之后,冲着我动动脑袋,但因为幅度实在太浅,我一度以为我冲她点头,而她在冲我摇头,
她为什么要冲我摇头呢?为什么她会在吃饭的时候小声抽泣?在那个时候,我一点都不懂,
好在,我也不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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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之后不久,我又来过一次这家酸辣粉小店,但遗憾的是,我来的时候这件店已经搬走了,留下的是门口一地的废纸和店内被剪断的,散在各个角落的电线,我问了问斜对面的超市老板,老板说酸辣粉店搬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说,是不是生意不好所以搬走了?
超市老板笑了,说孩子,这家店的生意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才搬走了?
我不解,生意好不应该开下去吗?
超市老板说,这里是居民区,容不下这样的小店,客流量一大,流动人口就多了,你明白了吗?
我当时不明白,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可惜就走了。
时至今日,此刻已经到了晚上十点,我对于记忆里的酸辣粉店,只记得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虽然模糊,但却和我有着难以言说的共鸣,这种共鸣,不是当时的我能理解的,而现在的我尽管早已感同身受,但遗憾的是,我却没有了再次表达什么的机会,
我该对什么表达敬意呢?是青春?是昏暗的路灯?是拙劣的模仿醉汉的步伐?还是仅仅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去填补此时此刻我对人生缺憾的不甘心?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我只是知道,我和那些人一样,并不是真正喜欢那里的味道,或者依赖于对生活之中某个细节的执念,而是因为没有去处,更好的去处,所以选择了一个偏僻的,至少让我熟悉的地方,默默的吃着饭,完成每日人生的一个必要步骤:
填饱肚子。
然后,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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