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

在上一家公司工作了大半年后，某天门店经理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征兆地离了职。这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她离职的前一天可还在陪老板出差的呢。随后不久，出纳也辞职了。出纳是个极其老实的职场人，工作上向来兢兢业业的，但奈何老板就是不满意她。作为冷眼旁观的人，我料到出纳辞职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我初入司时她这个第一个和我打招呼的同事，却也是第一个说再见的。出纳离职两个月后，会计居然也离职了。会计几乎是和老板闹得不欢而散走人的。虽然平时我和会计没少为工作上的事情吵过架，但这次我同情她的遭遇，所以我们的关系反而在她离职前的那最后两个月里，意想不到地要好起来。

再接下来，是和我同时段入司的仓管小庞也准备离职了。小公司里很多人都是身兼多职，小庞几乎可以说是全公司最辛苦的一个。因为他除了做仓管，还要干生产杂工、送货员、司机之类的活，忙的时候还要连轴转地加班加点。小庞本来是学机械设计的，他一直想找与他专业相匹配的工作，但回到小县城也只能先解决生存问题，然而这份工作异常辛苦不算，待遇低、工资发放也不正常，小庞很早之前就跟我提过他的家人也都劝他放弃了……在公司里，我和小庞算是比较聊得来的。我做的工作也比较繁琐，小庞那个人不计较，平时在工作上协助我很多，我挺感激他。所以对于他的离职，我除了理解，也很不舍。

大家毕竟朝夕共事，所以看着这些同事一个接一个地离职，我的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始终没想过大家就这么快说了再见。

每个人离职都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也许是一种类似兔死狐悲的心理在作祟吧，反观自己的处境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可以在这里干到退休的理由。工作的意义，除了生存的需要，不就是图个自在嘛。这种自在，它也只是一个相对的东西，薪酬、待遇、时间、自身规划、个人价值感等各方面综合起来的一个相对的平衡而已。而当这种平衡被一点点的打破，工作干着干着愈感身不由己，那么至少在心理层面上——工作本身即成了牢笼。

小庞即将离职的前几天，有一次他回办公室拿东西，在他准备离开办公室回仓库的时候，我旁边新来的小李突然问小庞:“下一步去哪里？是不是找到更好的工作啦？”只见小庞苦笑，淡淡的回了四个字:“换个牢笼”，便转身走了……

我和小庞算境遇相似吧，在进入这家公司前，我们都是失业了好长的时间，一再退而求其次才找到的工作。就业如此艰难的情形下，换工作谈何容易，如果不是迫于无奈，又怎会轻易离职，下一份工作未必就没有坑吗？所以小庞的话真的一下就触动了我，虽然头一次听人如此比喻换工作，但是又觉得这个说法多么贴合我们这些普通打工人的现实处境。想想我自己，这些年工作换来换去，也就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吧。

我们都是自由出卖劳动力的劳动者，但我们从来不是自由的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