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斤婶

作者: 2008陈沫 | 来源:发表于2019-01-25 22:05 被阅读25次

    七斤婶在新年将近的时候走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五短身材,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仿佛刀刻一样,那双眼却瞪得圆圆的,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气。她轻易不出来,在家给人看香,给人一种神秘有恐怖的感觉。

    偶尔会见她佝偻着身子,因双腿罗圈得厉害,蹒跚得行走在这个小胡同里,孩子们看到她快过来了都是远远的趔开。要是有哪辆车挡住了道,她就会用那沙哑的声音,骂出各种不入耳的话,有人戏称,让七斤婶去演动漫片里的巫婆不用化妆,也不必配音,用原装恰如其分。

    周围的人都不喜欢七斤婶,她年龄大了可是浑身上下充满戾气,仿佛随时都要找人拼命一般。没有人知道她具体的年龄,好像这么多年她一直就是这样,大家私下也议论过:这样的人性格强悍,连阎王爷也不收她。

    现在,她突然走了,看到灵车从她家门口离开,一个跟她岁数差不多的老奶奶叹了口气,缓缓的说:苦命的人了,苦了一辈子,走了也好啊……

    周围的人听到很是诧异,直到听了这个老人的话才恍然明白过来:

    七斤婶年轻时也是一个特别俊俏的人,手脚麻利性格泼辣,做什么事情风风火火,为人豪爽大方。她原来并不是我们这儿的人,文革时插队来到这当时人生地不熟的,七斤叔叔的老娘对她很是照顾。也是因缘巧合,七斤婶看到七斤叔勤劳能干,小伙子白白净净又特别精神,两人就组成了一个家庭,后来知青返程,可是偏偏赶上老娘生病,半身不遂瘫痪在床。七斤婶为了照顾老婆婆,放弃了回城的机会。

    后来,在七斤婶发帮助下七斤叔做小生意越来越顺利,他们夫妻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七斤婶也生了一个男孩,一家人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和和美美。转眼间20年过去,他的儿子大学毕业,留在了姨妈所在的城市,做土木工程,跟着姨妈,家里人也特别放心。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儿子24岁那年,儿子到工地上勘察,没有带安全帽,被突然倒下来的脚架一下子砸到头上,当场死亡。等七斤婶夫妇俩赶到地方时,孩子的领导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夫妻两人痛不欲生,孩子的姨妈也是歉疚得不得了,本来说让孩子在大城市好好干,过两年提拔成工程师,也可以说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谁知道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七斤婶就这一个孩子,整个人像疯了一般哭的撕心裂肺,本想着儿子能代替自己完成回到大城市的夙愿,可是谁料到竟发生这样的事情……埋下儿子后,七斤婶的嗓子就坏了,变得粗而沙哑,医生说她气血攻心再加上伤心过度,声嘶力竭,难以再恢复了!

    那两年,七斤婶头发也白了,整个人的身体也迅速垮了下来。本来一开始,两口子商量着领养一个孩子,有一个精神寄托。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向看着老实巴交的七斤叔,居然有了外心,跟一个三十多岁寡妇好上了,说:七斤婶已经五十多岁了,腰都干了,不可能有孩子了!那个寡妇还能给他生个儿子,抱养的哪能代替亲生的,这么大的家业不能抛给一个外人。

    七斤婶知道消息后,简直崩溃了一般,拿着菜刀要跟七斤叔拼命。她追着七斤叔跑遍了一个村子,七斤叔一边狼狈的逃窜一边骂骂咧咧的喊着:你就是母老虎,没有人愿意跟你一起生活……七斤婶越追越伤心,从进他们家门,任劳任怨,上对得起公婆,下……没有了儿子哪还有下,不由悲从心来,放声大哭,命没有拼成,腿却吃了亏,加上她本来年轻时勤劳能干就是类风湿,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了!

    后来,七斤婶病了好多天,醒来之后,整个人变了个模样一般,满脸的凶神恶煞,逢人就说:她是玉皇大帝派来的大罗神仙,要给所有的人救苦救难,所有的人都得敬他,大家都以为她疯了。

    后来,她在家里设了神坛,她的家里开始香火缭绕,周围的邻居更不敢进去了。有一次,邻居家的一个孩子走丢了,怎么也找不到,家里人着急万分,七斤婶却突然告诉大家,让大家到一个河滩上去找孩子,后来果然找到。人们开始对七斤婶半信半疑,也逐渐有外地人过来找她看香火……等我们看到七斤婶时,她就是这个样子了!

    大家听了都沉默不语,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擦眼泪了。

    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又说,像这样能开天眼的人都是要受尽苦难的,只有九死一生才会穿行于阴阳之间,七斤婶就是来历劫的,所有的苦难都尝遍了,她也就功德圆满了。

    我听了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怎称得上功德圆满,她的一生该有多苦啊,所有的苦难他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水她从没有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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