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青徽枪指向沈岸的时候,没有想过后果吗?”宋凝轻轻趴在芈姝身上,闭着眼睛,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姝儿只知道,不能让阿凝受委屈。”芈姝拢了拢宋凝的秀发,献上甜腻的亲吻,满满的笑意,在芈姝明媚的眼中,丝毫看不出担忧或者是不安。
“可阿凝是真的害怕……阿凝死一百次也不足惜,但家人和你不可以受到牵连。”宋凝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泪水却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落在芈姝细腻的肌肤上,灼热的触感险些烫伤了芈姝的心。
“傻瓜,姝儿和阿凝是一体的,谈何牵连呢?”芈姝低下头,温柔地吻去宋凝的眼泪,更加用力地搂紧了她。
“接下来怎么办?”宋凝睁开双眼,与芈姝四目相对,柔情满满,彼此无言,但两人心中所思,在顾盼之间就已明了。恋人的心有灵犀,不点即通。
“姝儿去向王兄和母后认罪求情,他们不会太重罚,罚也不怕,只要能保全你,我倒是无妨。”芈姝言语轻巧,目光情不自禁地瞟向窗外,天才刚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中镶嵌着几颗稀落的残星,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
“姝儿……”宋凝唤出口的声音格外沙哑,右手紧紧攥着被角,实在太过心疼芈姝的逞强,明明自己才应该是那个为她担起天地的英雄,可事到如今,这个弱女子却想把自己护在羽翼之下。
“以往都是你保护我,现在我是真的很想保护你一次。”芈姝露出一个温馨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是那么完美,或许这就是天使的微笑,融化了宋凝坚强的心。
“都听你的。”宋凝在芈姝的眼神里,探知出了她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无所畏惧。既然姝儿都不害怕,那阿凝应该更加勇敢。
“那你就住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就带你走,去一个王兄、母后,乃至整个楚国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芈姝侧面朝着宋凝,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说道,那是如同玉兰一般白皙的侧脸,透着棱角分明的温柔。眼中的一丝忧伤还没来得及闪烁就消失了,似乎是故意藏匿起来的。
“我们不可以一走了之,你不会丢下你的母后与王兄,我也不能弃我宋府亲眷不顾。”宋凝也坐了起来,猛然流下眼泪,语气和神情却出奇冷静,棕色的眼眸深邃似琥珀,两鬓的发梢与嘴角的泪痕交织,可怜楚楚。
“姝儿…只是想和阿凝在一起!”芈姝哽咽,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堵住了喉咙,让她难以克制地憋出了泪,心底像塌陷了一大块一样,坠入了地狱。
“相爱的方式有太多种,唯一不能的就是背离亲人,不可以不承担应当的责任。”宋凝叹了一口气,像是释然了一般,又像是凄叹无奈的命运,那块巨大的石头不知是落地了,还是重重地砸穿了心脏。
“只要我们两心相同,世上没有无法共度的难关。”宋凝含情脉脉地看着心上人,抬手欲牵起她的衣袖。
一缕微风拂过,沉默,风轻轻拍打在木窗上,凌乱了芈姝深黑色的发梢,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射进来,宋凝借着光线才将芈姝脸上从未有过的成熟看得真切。
芈姝侧身,直视着宋凝,满目柔情,握住了宋凝的手。“姝儿相信你,永远信你。”
“那我们一起回宫,所有困难都一起面对。”宋凝笑靥如花,芈姝心头一动,心中想要保护宋凝的念头又坚定了几分。
“好。”宋凝颔首。
……
日上三竿,两人御马终于赶回到楚宫。
芈姝紧紧握着宋凝的手,才踏入了章华宫,意欲负荆请罪。刚推开正殿镶金边门,威后与怀王已经站在堂上,似乎早有准备,一片低气压。
“姝儿,你可知你犯下了大错?”威后端坐高堂之上,厉声呵斥芈姝,冰冷生硬的语气像是让整个章华宫陷入了寒冰地狱一般。
“母后,王兄,姝儿知……”芈姝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威后与怀王面前,准备承担昨日的所作所为。
宋凝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芈姝,毅然决然打断了芈姝,抢先一步揽下责任,只要能护芈姝周全,那就让所有的惩罚都冲着自己吧。“末将宋凝愿受责罚!是末将违抗了大王之命,拒嫁沈岸,也是末将命玉翎死士破坏婚礼,杀戮沈家亲兵…这一切都与姝公主无关。”话音刚落,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朝着威后五体投地。
“好,你护着她,她也护着你!真是本宫的好女儿。”威后横眉冷对,难以抑住心中盛怒。
“姝儿真心爱慕宋将军,但姝儿只求她能够平安,望母后,王兄成全。”芈姝头脑发热,考量无法面面俱到。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只是想凭一己之力,保宋凝无恙罢了,却忘记了此时的相护,只能让威后更恼怒。
“没想到宋将军征战沙场,扬名立万,乃当今大楚首屈一指的功臣良将,竟还有狐媚惑主的本领?”威后语气戏谑,鼻尖上缀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嘴却向下咧着。
“威后误会了!都是末将的过错,是末将不愿嫁沈岸,一切与姝公主无关!但凭威后处置。”宋凝哆哆嗦嗦地向威后行礼,心里像打着波浪鼓。
“褫夺宋凝镇北将军的封号,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威后深沉的声音幽幽地传入宋凝的耳中,宋凝却松了一口气,威后还是宠爱着姝儿的,斥责的只会是自己,这正中自己下怀。
“是姝儿的错,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对宋将军?!”芈姝弱弱地问责,一脸惊惧与嗔怒,收敛了些,不敢太过放肆,不然吃亏的只会是阿凝。
“母后,这处罚未免太过严重。”怀王也有些心疼妹妹,心惊地看了威后一眼,清了清嗓子,宋家的威望高,终究还是要作秀给朝臣看看的。
“王儿,连你也要袒护这个狐媚惑主的女人吗?”威后蹙眉,侧过身子打量着怀王,怀王自幼以来几乎没提过与自己背道而驰的想法,宽待宋凝,就是怀王难能可贵想出的主意。
“宋将军功高劳苦,倘若因为此事就剥夺镇北将军之名,令玉翎军与我楚军将士心寒,实在不妥,望母后三思。”怀王选择在此刻卖宋凝一个人情实属明智之举,宋凝在军中甚得人心,卖宋凝人情亦是稳固军心。
“来人!将宋凝关入天牢,他日处置。”威后听完怀王的话,不悦一闪而过,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窜上来,但理智尚存,既然怀王已开口,自己得卖他这个面子。
“遵命。”侍卫应声。
“宋凝谢过大王,威后。”宋凝谢恩,然后任由侍卫上前押着自己,一点也不反抗,顿了顿,稍微迟疑了一刹——
“姝公主大可宽心,末将亦愿姝公主平安。”宋凝高声大笑,很快又恢复深沉的模样,道出了情深意切的心声。
芈姝感知宋凝此刻最关心的仍是自己,只觉得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悲痛从伤口流出,撒落一地忧伤,威后不会懂,王兄也不会懂,只有阿凝能懂这样的忧伤。
“阿凝!”芈姝泪眼朦胧,低声沉吟唤道,怔怔地望着宋凝被侍卫押下去。
……
两个时辰后,威后起驾回豫章宫。芈姝迟迟没有离去的意思,怀王命大监相送,也请不动芈姝,遂只得留芈姝在正殿歇息。
芈姝与怀王相对而立,良久无言。
“姝妹妹,你可知母后为何执意要将宋将军嫁给沈将军?”怀王立于案前,头也不抬地问道,低头写着新词,芈姝隐约瞟了一眼,是屈夫子的《离骚》,‘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俊俏的字体颇有帝王气,与诗词中感叹的民生疾苦反而不太相称。
“因为母后早已知道姝儿心有所属,想要……”芈姝望着怀王的龙椅发愣,秀眉紧蹙,久久不愿舒展,面带苦笑,仿佛是心里象熬一付中药,翻滚着一股不可名状的苦味。
“秦王嬴驷,王后仙逝三年,如今想另立王后,以此寻求秦楚联姻,两国交好。而新王后的最佳人选,正是你,寡人的妹妹。”他站在案前,眉头紧锁,抬头双目凝视望着芈姝。
“所以母后认为,阿凝嫁给了沈岸,姝儿就能心甘情愿做秦国的新王后?”芈姝闪烁着那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
芈姝深知母后对自己无限的疼爱与包容,尤其是在长姐芈姮出嫁,王兄登基后,母后所有的心思与母爱都倾注在自己身上。但自己深爱着宋凝,恐怕始终是让母后失望了。
与芈姝四目相对,怀王感受到她传递出来的悲恸,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妹妹,心头像压上了一块无形的石头,他又不能对她的悲感同身受,但心中又不知是什么滋味,然而他忽而明白了,她们的感情超越了王室贵胄庸俗的思想,可权衡利弊后,说出口的话再次灼伤了芈姝的心。
“姝儿,秦王后受万人敬仰,地位崇高,还能保我大楚国泰民安,为了宋凝放弃这些,真的值得吗?”毕竟对于芈槐而言,最重要的身份是楚怀王,其次是威王、威后之子,芈姝的王兄?那在利益和大局面前太过无关紧要。
“王兄与母后怕是太低估姝儿的情意深重。”芈姝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世人皆不懂我芈姝,唯有阿凝才能懂。
“她是一个将军,还是一个同你一样的女子,寡人真不懂她是使了什么狐媚的招数,能让你如此丧失了心智?”怀王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铁青色,像刷了层浆糊一样紧绷着。
“王兄,是大楚的安宁重要,还是姝儿真心喜乐重要?”芈姝不疾不徐地反问。
“当然是同等重要了。”怀王被问得哑口无言,不动声色地吞了吞口水,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姝儿心中明白,王兄认为大楚安宁比姝儿的幸福重要,姝儿身为大楚的嫡公主,自然也会为大楚着想,但姝儿真心爱慕宋凝,只求宋凝能够平安喜乐。 ”
芈姝一隅苦笑,双膝一曲,跪倒在了怀王面前,一时间觉得天地万物都已成为了一种虚幻。曾经与宋凝的誓言、许诺,一字一字在心头荡过,什么‘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什么玲珑骰子,都争不过残忍的现实与命运。
“望王兄从此以后,不强求宋将军做她不情愿之事……而姝儿,愿嫁秦王。”无声的泪流淌至嘴角,最后这几个字声音小得连芈姝自己都险些听不见。
“姝儿,你同意联姻了?!”怀王欲扶芈姝起身,芈姝仍跪着,丝毫不理会怀王的动作。
沉默了很久,芈姝才缓缓地起身,欠欠身子坐了在椅子上,看上去心情平复了许多,才缓缓开口。“是,姝儿只求王兄放了宋凝,能让镇北将军官复原职。”
“好,只要你愿意嫁,什么都好说,寡人会和母后说好话的。”怀王君心大悦,喜得上前意欲搂住芈姝的肩。
芈姝反应极快,面不改色地退了两步,避开了怀王的手,连连作揖,“那臣妹,谢过王兄。”
“快快平身,寡人的好妹妹。”怀王也想伸手扶起鞠躬快九十度的芈姝,却不愿再被拒绝好意,便愣在原地,只得满脸堆笑来掩饰尴尬。
“姝儿身子不适,先告退了。”芈姝脸上强加笑意,皮笑肉不笑,显得牵强,眼眸低垂。
“来人,好好相送姝公主。”怀王将双手背在身后,高声唤侍女。
“诺。”侍女应声道。
……
芈姝回芳兰宫的路上,拖着沉重无比的脚步,张望四周,觉得就连宫墙角落的野草都在讽刺自己悲凉的境地,看看苍天,白云背后躲着密布的乌云,随时可能下起暴雨,就如同这一生,外表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但就是想凭自己的能力保住一个人都那么地无力。
走到楚宫正中心的心境湖,芈姝禁不住张开双臂,放声嘶喊着,痛哭着,倘若和自己在一起阿凝会饱受挫折,那么趁现在赶紧快推开她吧,还给她本应有的安稳人生,那或许才是最深切的爱……
临近傍晚芈姝才回到芳兰宫中,答应嫁秦王一事早已被多嘴的宫人传了个遍,楚宫已人尽皆知。
“公主为何要答应大王?大王与威后宠爱公主,倘若公主抗拒到底,事情尚有转机。”绿萝从灰头土脸的芈姝手中接下锦质披风,挂在衣架上,语气中充满关切,可再提起这对于芈姝而言无异于更深的伤害。
“他们以阿凝为筹码对我步步相逼,我怎可能眼睁睁看着阿凝受苦受难。”芈姝背对绿萝,闭上眼睛,绝世的面庞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
“公主这样倾心以待宋将军,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即使将来会贵为秦王后,绿萝也明白,公主不快乐。”绿萝愁眉不展,心疼芈姝经受的痛苦。明明更少年时,自己所认识的姝公主不是今日这般的无助与悲伤,有宋将军相伴的姝公主,一直都是无忧无虑、快乐的。
“和阿凝的平安相比,我的快乐无足轻重。”芈姝的嘴角微微颤动着,嘴半张着,泪水湿润了眼睛,耸了耸鼻子,硬是没有流下来。
“公主……”绿萝的声音微弱,不敢再有半分刺激芈姝。
“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芈姝知晓绿萝所思,挤出淡淡的笑容。
“诺。”绿萝应道。
“绿萝!等等。”芈姝忧心忡忡地望着绿萝离去的背影,低声唤住她。
“公主还有何吩咐?”绿萝转身,低头再行万福礼。
“我愿嫁秦王的真实原因,别告诉任何人,包括阿凝。”芈姝一脸认真地叮嘱道,既然下决心要做的事情,不可以心软。
“绿萝谨记。”绿萝眼泪像断了线一般,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了这一切,无法不疼惜失魂落魄的芈姝。
……
五日,宋凝被关押了五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生怕芈姝会做出什么傻事,自己都无能为力。
牢房阴暗,却不算太脏。
万幸天牢的狱卒也还算厚道,无人为难宋凝,处处都善待着大名鼎鼎的宋将军。
深夜躺在牢房的草席上辗转不安,满脑子都是芈姝,做了无数个噩梦,每每被惊醒,都唤着芈姝的名字,
“姝儿!——”
坐在冰凉的席上,看着漆黑的墙壁,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心中不免感叹。
还好只是单人牢房,没人听见这呓语。
……
清晨,威后亲来到天牢,亲自对典狱长传威王口谕,“大王有令,赦免宋将军。”
“遵命!”典狱长打开牢门的锁,迎宋凝出来。
宋凝灰头土脸地跟在威后身后走出了天牢。
威后突然转身,义正言辞地对宋凝说道,“宋凝,大王开恩,放你回宋府安心思过,切勿再生事端。”
“末将谢过大王,谢过威后。”宋凝虽模样狼狈了些,但应有的礼数还是得讲。
……
逃离威后的视线后,宋凝快步走向了去芳兰宫的路上,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有意。
宋凝身上的淡红色深衣已经五日没有洗过了,上面遍布着从监狱里带出来的阴暗潮湿。发型乱了,昔日爱把自己打扮得精气神十足的宋凝被磨灭了。
宋凝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在拍打芳兰宫的大门了,嘴里不停念叨着,“宋凝求见姝公主!”、“宋凝求见姝公主!”
绿萝听到闹声,迟疑地走到了宫门口,推开宫门。
“绿萝,你帮我通报一声呀。”宋凝见到绿萝霎时间两眼放光。
“姝公主有令,不见宋将军。”绿萝上下观察了一番宋凝,眼前人已不是玉树临风又平易近人的宋将军,只是那个心系着芈姝的宋凝而已。又不得不奉命行事,狠下心来。
“为何?!姝公主怎会不见我?”宋凝不管不顾自己的灰头土脸,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心只想先见上芈姝一面,确认芈姝是否安好。
“姝公主自从章华宫回来后,已五日未踏出寝殿一步,每日宫人送的饭菜只动了几口,奴婢在门外无论如何劝说,姝公主谁都不见。”绿萝的声音越说越小。
“你放我进去,若姝公主怪罪,我来承担。”宋凝大惊失色,早就知道芈姝这五日也过不好,可当真正听闻了,发现了以后,内心加倍地、千万倍地难受。
“将军实在为难绿萝了。”绿萝垂眸,明知是肯定拦不住宋凝的。
“是姝公主安危重要,还是命令规矩重要?”宋凝欲哭无泪,自己没有力气再争论了,所有的耐心和力量几乎马上就要殆尽。
“姝公主的安危更为要紧。”绿萝只得如实应答。
“那不就得了,放我入殿!不然我拳脚不长眼的!”宋凝焦急万分地朝绿萝低吼着,差点就要揪着绿萝的衣领。
“那,那那好吧……”绿萝心惊胆战地为宋凝打开了芳兰殿寝殿门。
一股突如其来的浓郁酒味刺激着宋凝的神经,让宋凝清醒了不少,打了一个机灵。
“姝儿!姝儿!”宋凝惊讶地发现芈姝瘫倒在地上,箭步冲上前抱起了芈姝,搂入怀中,还打翻了两个一旁零零落落的棕色酒坛。
宋凝动静太大,惊着了沉醉梦中,醉的不省人事的芈姝。
芈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宋凝重叠起来的脸庞,囔囔自语道,“阿凝,你来啦。”
大约七八个酒坛几乎都空了,可想而知芈姝怎么度过的这五日,宋凝只觉得心疼,心就像是被这一地碎片割得破败不堪,嘴唇紧贴着芈姝的额头,竟还有些许滚烫,“你不是没踏出殿门半步吗,哪来的酒?还喝的这么醉,你要不要命了?”
“姝儿不要命~姝儿只要阿凝!”芈姝任由宋凝紧紧抱自己,撒娇一般地耍着酒疯。
“阿凝在,阿凝在这里……姝儿,阿凝再也不离开你了。”宋凝眼含热泪,理了理芈姝的刘海,随即低头吻住了芈姝。
须臾之间,芈姝猛然站起身,挣脱宋凝的怀抱,半醉半醒地仰天大笑,“可是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阿凝你知道吗~姝儿要当秦王后了,哈哈哈哈。”
“秦王后?”宋凝的反应,尽显毫不知情。
“对呀,秦王后!是能稳固大楚一时安宁的秦王后!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呢!”芈姝捡起地上最后一个还盛有酒的坛子,一饮而尽,再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你别这样,别这样……”宋凝慌忙的想去抱住芈姝,好制止她,却被芈姝躲开,扑了个空。
宋凝顿了顿,终于捋清楚了所有的思路,“威后将我许配给沈岸,包括将我打入天牢,每一步,竟然都是为了逼你嫁给秦王。”
“是的,姝儿愿嫁秦王。”芈姝疯癫一般,止不住地点头。
“为什么?”宋凝临近崩溃的边缘,只觉得这一切犹如洪水猛兽,要把自己的灵魂都如数地吞噬。
“姝儿要当嬴驷的王后,享荣华富贵,护大楚国泰民安。”都是大楚嫡公主这个身份强加给芈姝的使命,和所谓的责任!这些虚荣芈姝永远都不会想要,无论是清醒的芈姝还是醉醺醺的芈姝。
“那,阿凝呢?你不要阿凝了吗?”宋凝使出现有的浑身解数,从芈姝身后用力地抱住了她。
“阿凝,美好的时光太过短暂,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从前。”芈姝也用劲想挣脱宋凝的拥抱,用力地扒开宋凝紧紧扣在自己腰间的双手,奈何无论是何境地,宋凝的力气必然比自己大。
“我,我…陪你去秦国。”宋凝心底慌乱不已,却不假思索地回答,顷刻间泪如雨下。
“你是大楚的镇北将军,理应戍守家园,还要去哪里?”芈姝冷冷地回应,不能够给宋凝太多的希望了。
希望到最后只能带给人绝望。
“天涯海角,有芈姝的地方,就有我宋凝。”宋凝颤抖着,低头在芈姝的肩上落下一吻,狠狠地、深深地吻。
也许我们的爱最终会败给现实,但我们真的已经尽全力去守护它了,甚至不惜付出多少代价,那都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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