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学院学工处了解到白雪的特殊情况后,学工处处长刘明姜暗地里对高明有了看法。
不久,在人文系召开的教师会上,刘明姜列席了会议,并在会上含沙射影地批评了高明:“我们有的老师在发现学生问题后,没有向学院报告,或报告不及时,导致学院的学生工作比较被动,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在此,我要特别提醒大家,一旦发现学生有异常表现,一定要及时向系部和学工处反映,不要等事情严重了,才想起来向学院报告。”
听了刘处长的“忠告”,高明蹙了蹙他的川字眉,一脸不屑地看着主席台上的刘处长。明明早就交了那个学生心理情况摸排表的,怎么就隐晦地说我没有及时向学院反映白雪的情况呢?高明觉得,刘处长似乎是在刻意为难他,心中顿感不悦。
在大一新生报道后不久,系里组织了一次情况摸排,让各班主任尽快了解学生,并把有心里问题的学生信息填在事先发的表格里,并将表格交到系里,然后各系部再把信息汇总到学工处。高明清楚地记得,自己填了那个表的,他还记得当时他带的这个班就只报了白雪一人。可为什么刘处长却坚决认定高明没有上报呢?高明百思不得其解。
开会的时候,高明好几次想站起来说明情况,都被旁边的“老”同事王音先拉住。为了表示对高明的亲近,王音先还特意把头凑近高明耳边瓮声瓮气地解释道:“你刚工作不久,多看,少说话。”这是善意的提醒还是维护领导威信的马屁?高明猜想,也许兼而有之吧。
刘处长说到最后,还特意有针对性地提醒道:“年轻的同志工作有激情,有热情是好事,但也要讲究工作方法,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遵循学院的有关制度规定……”高明懒得再听,他见不得这种高高在上的领导作风。
高明觉得,刘处长太把自己当个领导了。来人文系列席教师会议,竟然啰嗦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喧宾夺主了。高明也只能是心里对他揶揄一番,并没直接说出来,那样显得自己有些浅薄了。
周五午休起床后,李不凡又微信高明:“高明,忙什么呢?没什么事儿的话,过来我们再好好杀几盘。”
“改天吧,等会还要去学工处一趟。”
来到学工处,高明跟刘明姜打了个招呼,可刘明姜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高明,便自顾自地品着杯子里的茶。高明随意瞅了一眼发现,刘处长端杯子的左手翘起了一个兰花指,作出很优雅的样子。左手腕上,还戴了一块明晃晃的金表,看样子至少要值万把块钱。
“小高啊,不是我要批评你,你说,你早知道班上有这么个特殊的学生,怎么不早点报到学工处来呢?学工处知道这种情况后,也好早做预案嘛。说个不好听的话,你们班上的这个白雪,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她要是哪天走了极端,事故出在我们学院,家长会不会过来闹?怎么平息社会舆论?学校会不会因此处理我你?真要是发生不可预料的事儿,这不仅对我们学院影响不好,对你个人来说也不好……”
刘明姜噼里啪啦地讲了一通,一本正经,官腔十足。说完,他对着茶杯口吹了一口气,茶水面上漂浮的茶叶立刻挤往一处,他趁机含着茶杯口小啜了一口,又把喝进嘴里的茶叶啐了出来。
高明看不惯刘明姜摆的这一副官相,嘴角扬了扬:“刘处长,我知道你是为学校考虑。白雪家庭情况特殊,我的确是很早就知道她的情况,但在我知道这种情况后,我早已向系里反应过的,至于系里有没有报到你们这儿来我就不知道了。我总不能越级上报吧?”
刘明姜在听了高明的解释后,皱了皱眉头,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左手夹着一根烟,右手几个指头在桌面上不规则地磕了几下。他没想到高明会当着他的面儿犟嘴,这让他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小高,我好心提醒你,要把工作做得更细致些,你怎么好像还很有意见?之前你们系里的确报了几个问题学生,但我是没看到这个白雪的资料。我现在不追查你之前到底有没有上报,我这次是主要是想提醒你,下次这个白雪再回学校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让她的家长签那个免责协议。先是你们系里签,系里签字后,再拿到学工处来备案。”刘明姜愠怒道。
说完,刘明姜倚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又点了根烟,然后接着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小高啊,你们年轻人工作经验不足,我可以理解,但经验不足,你们就要多向老教师、老同志学习嘛,不要擅自作主。”
高明才参加工作,他还不想彻底得罪这个刘处长,便说道:“刘处长教育的是,以后我多向老同志学习。”
高明还是太年轻,他并没有真正领会刘明姜的真实意思。
临走时,刘明姜把两份免责协议推到高明面前:“记得叫她家长来签这个协议哈。”
高明走出学工处办公室的时候,刘明姜轻蔑地瞅了瞅高明离去的背影,暗自思忖道:“愣头青,啥也不懂。”
离开学工处,高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李不凡的家。
正下棋的时候,高明问李不凡:“哎,不凡,你看学工处的刘处长这个人怎么样?”
“对别人,我不好妄加评论。不过,我听人说,他的口碑不好,有那么点高高在上的意味,表面上一本正经,暗地里爱给人使绊子。你刚才不是去找过他嘛,你跟他接触多一些,应该了解的更多一点吧?”李不凡是个人精,他想套一下高明的看法。
“不是我去找他,是他找我。还不是为我们班白雪的事儿。唉,你说那个刘处长叫我多向老教师老同志学习,是什么意思?”
“说不好,有可能只是简单地真叫你向老同志学习,当然,没准儿他也是在暗示你。”
“暗示我?暗示我什么?”
“暗示你要向他学习呀!至于怎么去向他学习,那可就有文章了。你经常写文章的,充分发挥一下你自己的想象吧。”
李不凡还真是不凡,他还真就猜对了刘处长的意思。可惜,他不像高明那样追求进步,整天只想着下班后去哪儿玩。
李不凡一语点醒梦中人。高明猜想,刘处长极有可能是在暗示自己要他学习,向他靠拢。
可是,为什么要向他学习?他哪一点值得年轻老师学习?高明实在是找不到向刘处长学习的地方,他并不打算向刘处长“学习”。如果真要向什么人学习的话,高明倒是情愿向学院党委委员、宣传部长柳清明学习。
柳清明不仅教学工作做得好,人品也是没得说,更重要的是,他跟高明一样,也爱舞文弄墨。在看过高明发表在本市日报上的文章后,柳清明更是对高明赏识有加。他曾想过要把高明招致麾下,可高明想先从最基层的班主任工作做起。
“你想什么呢?该你走了。”李不凡见高明灵魂出窍似的,便提醒道。
高明心不在焉的,当然下不赢李不凡。李不凡见高明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说道:“兄弟啊,你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下个棋都像丢了魂似的,算了,不下了。”说罢,李不凡就收起了棋盘和棋子。
“过两天,我和其他几个同事约好一起出去爬山,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别天天只顾着工作,出去散散心,对你后面的工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李不凡好心提醒道。
“嗯,好的。”如果再不答应参加他们的活动,恐怕他们都要视高明为异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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