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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ill try to fix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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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持续了12180滴雨。
这场雨持续了41条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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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我们听吗？”有人问着。
林杰有些尴尬地推了推：“抱歉。”
这种事情我不擅长啊，林杰在心里说。
眼镜站到林杰旁边，面对着想要靠近的其他人：“我们给她一点时间吧。”
眼镜对着自己队里的人鞠了一躬。
林杰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于是也向着眼镜的人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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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子又被拉上了，天空阴暗一半。
十四低着头，羽毛翻着本子，哈姆看着远方。
花园又变大了。
“你们可以叫她十五，或者，珞珞。
“我和她认识的时候，是在动漫社准备社团汇演的排练。
“她和我分别cos了对方喜欢的角色，那时候我们还是陌生人。
“之后一聊，发现我们看动漫的喜好几乎完全相同，很多情节，角色，也有相同的感受。
“那时候我还没有那么勇敢，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穿着栗山未来的打扮逛街，我却连参加了社团汇演的cos都要跟班里否认是主动的。
“她就在我隔壁班，她是高一五班，我是高一四班。
“后来社团活动，要两两分个组，起个圈名，她就说要不就十四和十五。”
十四回忆着轻笑了一下，笑得哈姆很心疼。
十四停下了一会，然后深吸一口气。
“后来发生了很多，发生了太多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开始我们以为，只有一小些同学的恶意有那么大，大多人都是很好的，后来才明白大多人都持着一种名为沉默的恶毒。
“她不过是拒绝了别人，不过是成绩不太好，不过是喜欢别人不喜欢的东西，不过是喜欢的跟别人不一样。
“这些难道是什么罪过吗？
“不过她特别勇敢，真的特别勇敢。她不怕恶语相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但是我想我爱上她的时候，也就是她在我怀里哭的时候。”
十四说着看了一眼哈姆。
哈姆明白十四的意思，十四想试探哈姆的态度。
对于，她的爱的态度，对于，同性，的态度。
哈姆于是轻轻拍了拍十四的肩膀。
“我可以，坐下吗？”林杰突然走来问。
十四整理出一个尽量和蔼的笑容，对着林杰点了点头。
哈姆胸口抽痛一下。
之前，哈姆的感觉和林杰相近。
十四有时有些无理，有时有些无礼。
但是现在看着她垂着肩膀和眼睛，轻弱又缓慢地说着自己的过去，哈姆只觉得她如此无力，如此无奈。
“之后有一段时间很不错，她，和我，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很开心。
“我们一起去漫展，一起吃饭，一起在晚自习下了之后在学校没人的角落唱歌，一起回家。受她影响，我后面也慢慢胆子大了很多，其实一开始我是很害羞的一个人。”
十四笑了笑，没有看向任何人。
“但是后来，我们的关系又被不知道是谁的人，传出去了。
“她的父母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学校，我已经不想去回忆了，办公室里全是叫骂，老师，她的爸妈，我的妈妈。”
十四闭上了眼睛皱起眉毛。
“珞珞当时就吐了，真的吐了，突然就吐了。
“后来她没有再来学校。
“我后来去看她，她住在了医院里，每天观察。
“我们的家乡太小了，连个正经的心理医院都没有，她只能住在综合病院里。
“她家里和我家里都不准我去看她。
“她的手机也被家里人收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根本联系不到她。
“后来我们互相写信，送东西，靠着走读的，住在医院附近的同学，帮我们悄悄捎过去。
“很讽刺，帮我们捎东西的那个男生，也就是最开始造谣的几个人之一。
“可能他觉得那算是赎罪吧”
十四不屑地啐了一声。
“就很奇怪，明明我们什么都还没有做，一夜之间就什么都做了，明明我们才是当事人，旁观者却只信任旁观者。
“事情结果之后，他们却又理不清谁说了什么，只都端起自己的沉默。”
十四抬眼看向哈姆。
“不过，现在我也算是明白了。”
她是指发生在黑木和自己身上的事情。
“所以我当时说我知道为什么那个手机会是那样。
“那个手机记录的是我们的恶意，但是我对其他人的恶意是最大的，自那件事情之后，我就对所有人都有恨意，所有人。
“所以那个手机才会以我为基本，手机里才有我的照片。”
“那，那个密码是？”林杰好像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又不可思议地问。
“0921，是珞珞的生日。”
“但是前两位是17，今年是21年。”
十四点了点头，没有露出特别痛苦的表情。
但是她的眼睛是死的。
“她在五年前的生日那天自杀的。”
哈姆和林杰感到胸口兀地一紧。
“从医院的窗口，跳下去。”
“十五楼。”十四的话语很轻很轻。
十四却突然又闷哼一声，然后手捂住嘴巴。
“她连跳，都是大半夜，选的朝工作区那边跳下去。
“她选的没人的地方，选的不会砸到人的地方跳下去。”
哈姆鼻头一酸。
“她没有痛苦。”哈姆开口。
“十五楼，是瞬间死亡，她没有痛苦。”
“谢谢。”十四抿着一个难看的笑脸。
过了一会，十四拍了拍脸：“好了，你们在这里坐着吧，我也该跟眼镜他们解释解释了。”
十四说着想要站起来，但是腿上的伤一扯，又倒下。
林杰连忙上前扶住：“姐我扶你去。”
十四笑笑，这个笑很温柔。
十四撇了一眼哈姆身后的羽毛：“我一直随身带着珞珞的本子，还有我收到的珞珞的信和，东西，我都给羽毛了，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了，你和羽毛一起看吧。”
哈姆点点头。
林杰扶着十四走向眼镜那一群人，眼镜也迎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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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站起来，准备去找羽毛。
但是哈姆刚刚站起来转身，羽毛就低着头走过来，一下把脑袋埋到了自己胸口。
“怎？”哈姆第一个字还卡在喉咙，低头发现羽毛的头在微微颤抖。
于是哈姆无声地叹一口气，把声音低了一个八度：“怎么了？”
羽毛没有抬头，左手把本子举起来，右手扯了扯哈姆的衣袖，低着头抽了一下鼻子：“坐下。”
羽毛没有过多解释，在拉着哈姆坐下，把十四的东西都塞到哈姆怀里之后，就靠着哈姆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哈姆看了看靠着自己的羽毛，尽可能不挪动肩膀地翻起了本子和信。
信的内容很幼稚，和一般的高中生情侣聊的没有多少区别。
从珞珞的回信来看，十四大概是经常跟珞珞分享自己在学校里的事情，社团，她们不讨厌的老师的课堂；谈谈最近的动漫和电影；偶尔谈谈未来。
珞珞的家人阻止大部分的来访，那个捎信的同学似乎是以代替老师观察情况的名义送东西的。
后来，他们大概是恳求了老师，真的赋予了那个同学那种名义，可是珞珞的父母还是觉得不对劲，开始检查那个同学带的东西，后来直接要那个同学什么都不带地进去。
所以，十四就把字写在千纸鹤上，折起来，被问到的时候，那个捎信的同学就掏出来，只要不拆开，就看不见里面的字。
但是这样一来，十四能写的就很少很少了。
相对的，珞珞的回信，也就越来越少了。
于是哈姆又翻开了珞珞的本子。
珞珞写了很多话，有相当一部分看起来像是歌词。
她写了很多歌。
哈姆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勇敢。
尽管十四的叙述杂乱，没有细节，但是从已经说出口的部分和十四的反应，哈姆能大致感觉到，珞珞的家庭，学校，生活的各处，都很艰难。
但是这么艰难，她还能写下这么多歌，而且，没有控诉。
都是自省，自我怀疑，有的甚至很乐观。
“我写不出什么好歌，为什么，风里雪里迎着雨唱着？”
“我带不走多少快乐，为什么，世界对我还这么苛刻？”
“上天会照顾到每个善良的人的，只是世界上善良而痛苦的人太多了，她忙不过来，所以，我只是要给她一点时间。”
哈姆表情越来越难以控制，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明天又是我的生日了。”
“今天的云这么好看，明天一定会晴吧。”
这是珞珞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多好的孩子。”羽毛突然说。
“你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羽毛就在开始睁着眼睛跟着哈姆一起看了。
“酸吗？”羽毛捏了捏哈姆的肩膀。
“没。”哈姆说着，准备收起本子。
但是把本子竖起来的时候，从最后一页后的夹层，掉下来了好些东西。
哈姆和羽毛捡起来一看，是千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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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凝结成的树和花。”林杰轻触着这赤色的树木，“所以才有温度，又不坚硬。”
“可是这样的形态对它自己而言是很危险的，一阵大风吹，一次寒潮过，就会一点不剩。”
“剩下的都是那些坚硬寒冷又丑陋的树是吗？”
卞庄轻哼一声：“这么说也没错。”
“真是，讽刺。”林杰收回了手。
“换个角度，如果剩下的我们看见的不是那些东西，我们也就不会对现在眼前的感到新奇了，也就不会珍惜了。”卞庄道。
“你还真是乐观。”
“或许这只是懦弱。”卞庄没有给过多的解释，“走吧，他们那边好像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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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千纸鹤，都是我给她的。”十四捏起一两只，呆呆地说。
她缓缓把一只展开，上面写着：
“you told me. dear be brave. always.”
（你告诉我，亲爱的，不论何时，勇敢一点。）
“这是歌词。”十四说。
“后来我能写下的东西太少了，就只能在千纸鹤的纸内，写下喜欢的歌词。
“我希望她去听，我希望她能听我推荐给她的歌，我知道她会跟我有一样的感受，她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想告诉她我爱她，我想她能感受到我写的这些歌词的含义，我想让她开心，让她活下去。”
十四继续打开着这些千纸鹤。
“人对爱和永远，应该有幻觉
路过人间，也才几十年
却为了爱，勇于蹉跎岁月。”
“あなたのような人が生まれた
（因为你这样的人生于此世）
世界を少し好きになったよ
（我多少有些开始喜欢这个世界了）
あなたのような人が生きてる
（因为你这样的人存于此世）
世界に少し期待するよ”
（我多少有些期待这个世界了）
十四一边坐在地上一张张打开，一边又快忍不住泪水。
“后来她自己也开始写歌，我以为，都慢慢好起来了。”
十四的声音在抽泣。
哈姆看着几十只千纸鹤，听着十四的话，突然想到了珞珞写的那首歌的歌词。
“你们当时，就是用这些千纸鹤，传达想说的话的。”哈姆突然开口。
十四擦了擦眼泪抬头：“嗯。”
“所以现在，你用纸写字，再折成千纸鹤，我想，也能传达给她。”
“啊？”十四有些没反应过来，珞珞已经去世了。
“这里就是她的世界不是吗？”哈姆微笑着说。
“而且，她的歌词里的最后一句。”
哈姆看向地面。
“折翼的千纸鹤。
“她可能，有某一张，没有能完全地收到。
“或许，出于什么原因，被撕掉了。
“那说不定就是她想看到的。”
哈姆朝十四点了点头。
“折翼的千纸鹤，被，撕掉的。”十四喃喃着。
“有一次，有一次，她说，被她的爸爸撕掉了一个。”
十四开始低头翻找起来。
最终在已经展开的一堆里，找到了一张被撕掉一部分的。
被撕掉的那部分正好写着歌词。
留下的只有三个单词：
“I will try”
“这三个单词能写的歌太多了。”林杰看了一眼说。
“能想得到吗小十四？”羽毛跪下来搂住十四的脖子。
“I will try.”十四自己念叨着。
“I will try.”她好像一时间找不到答案。
“这些歌词里都带着你的愿景。”哈姆说，“你想想你想对她说什么？”
“我想说，我想让她好起来，一切都会好的，我一直在，我想。”
十四突然抬头，随后热泪盈眶。
“我想帮她治好她的童年。”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十四带着哭腔的一句话一箭穿心。
十四又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纸。
“I will try to fix you.”
（我会尽力治好你的）
一片寂静，没有树再生长，没有雨再下，没有谁再动作，没有人说话。
十四在这片寂静中，撕下一张纸，再一次写下这句词。
“I will try to fix you.”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把这张纸折成了千纸鹤。
“我好想你。”
放到地上的时候，十四轻声说。
几乎同时，身边所有的树木开始皱缩，天盖上的袖子开始消失。
天空不再遮拦，伤痕开始缝补。
十四止住了泪水。
而他们离开了珞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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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ill try to fix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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