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空,澄明清丽,气候温润,安静的时光里,悄悄的迎来了清明节气,这个假期,因为疫情的影响,我大多的时间便伏案看书学习,自然也无法长途奔波数百里回老家向先祖祭奠。总感觉休假的时光被自己任意的占用,辜负了慎终追远的清明任务。
那一枝爷爷的黑色烟杆浮山脑海,似乎在不停挥动乱舞。
太湖流域的河道在梅村转了一个弯,于是房舍跟着一起弯折,居民喜好枕水而居,河道中弯折的地方自然成了村落的中心,小学校安置在这一处,村委会也在附近,还有大队的脱粒机房,这在改革开放之前的乡村,不亚于现今的农村CBD。我家便在这一片CBD的周边。
听闻堆垛后面传来一声咳嗽,很快就会冒出一枝烟杆,我爷爷的身影随后闪身而出。
爷爷名字阿洪,不知是真名还是假名,老人家一辈子喜好抽烟,至70年代中叶,终于耐不住支出吃紧,就自己在自留地里开垦出半分田地,种上了大烟,这实在是一个好注意,解决了爷爷大半年的烟草问题,还通过烟叶和周边的村民往来,结交了很多的烟友。
制作卷烟的工序复杂,要塞进一个小小的烟嘴,烟叶得切割得更细更细,村上的好多老烟民上门交流经验,阿洪的烟杆成了一个笃定的指挥杆。
农机的管理,村落的纠纷,谁家丢了一只鸡,似乎旁边的村委会起不到作用的事情,都依靠阿洪等几个老者,问题很快得到了妥善处理了。自然我也常常沾光,口袋里的小人书、糖果也常常不少。
烟杆黑色,爷爷说跟了他几十年了,40多公分长,拇指粗细。爷爷用来很是爱惜,口袋里配套着他的烟叶纸包。一袋抽完,爷爷右手拿住烟杆,将烟杆往左手的手掌敲打,“啪啪”,烟灰很快便振打出来,清理掉烟灰,爷爷就耐心的拿出纸包,取出一小堆预先剪刀剪细的烟叶,将烟斗装填严实,划上一根火柴,用手摇灭火焰的同时,右手擦了擦烟嘴。
抽烟“啪嗒”“啪嗒”的声音刚落,一缕白烟升起,阿洪的注意便脱口而出。
烟杆轻轻的舞动,周边的村民就喊出,“好,就照阿洪大叔的意见办了。”
阿洪的烟杆指处,胜过村支书的叫喊。
父亲偷偷告诉我,其实爷爷在装烟斗的时候,就一直在权衡解决纠纷的方法,自己的处理如何能够满足大家的心理预期,当然很多时候并不能解决问题,终究有人吃亏,但是吃亏的一方面对长者的尊严,自然不说话了,也清楚,阿洪能够帮助他今后挽回一些亏欠。
“烟杆都不是直的,世上那能每件事情人人满意,无非是今天你占便宜一点,他退让一点,以后会再考虑你。”爷爷阿洪的烟杆充满着秩序的光辉。
“其实,我也就当了一个公证人而已”。阿洪私下告诉我的父亲。
村民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当时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爷爷的烟杆规正了许久的民风。
世上少有公道,村支书的公开正义难有市场的时候,爷爷的烟杆,黑色,成了很长一段时间民风的杠杆。
“啪啪”“啪啪”,烟杆敲打的声音穿越了几十年,在我心头响起,依旧夯实和笃定。除了节气,人间尚有智慧,和眼前的清朗天空一样,温润每一刻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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