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萤/文］

写给一个所遇之人:

                    ONE

        那次假期回家已经很晚了，归家心切，但又由于是春运期间，票抢了许久也只是索性有了张坐票，却也是颇感欣慰了......

        列车沿着轨道缓缓而前，我恰好位于窗边的位置，渴慕着清风可以拂面而来。

        临近黄昏，透过玻璃车窗，可以看到远方的小城、黛绿的青山以及素淡而宽阔的湖面，氤氲的霞光弥散在天边一角，将奶白的云层渲染渗透，如梦如画，看上去安然而从容，似乎时光都由此变得凝滞而缓慢。

        由于买的是学生票，那一节车厢上基本都是学生，临近的学生几乎都凑在一起闲聊，或是礼貌地在分享着各自的零食，伴着车中的舒缓淡漫的音乐声，一种闲适而简单美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也瞬间忘却了刚上车时的拥簇与令人浮躁的喧嚣，想不到这小小的车厢却有如此魅力，能让天南海北、素不相识的人在短暂的相处中打破距离的鸿沟，有时候想来这种简单的相识又何尝不是一种潜在的缘分呢?

        和旁边素不相识的可爱女孩简单聊过几句之后，又不觉戴上耳机，咀嚼着蓝莓味清香的糖片，瞬间又陷入了属于自己宁静的小世界中。

        那一点点残余的微光依恋般贴于窗上，泛着令人迷醉的淡淡金黄，车内光影交映，点缀着点点光晕。凝滞之时，我不禁转换了视角，不曾预料，便直接与距离几米处的他对视了，他眼神很淡定，但我瞬间觉得有些惊异不安，便转过了头，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虽然就那短暂的几秒，但我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后来我转过头再去确认时，他已经低下了头，仿佛沉静于自己的手机中，大概是在看书，俨然是一幅安静的画面。

        暮至，天幕上的星星点点交织着天幕下的万家灯火构成了窗外绝美的画面，车中越发安静，这群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也瞬间被宁静的夜色枷锁着，心中的太阳也悄然沉入湖中。窗前的他已然也被这夜色深深吸引着，微微抬头，对着窗外，目光中透着一种深邃的思考。他衣着打扮简洁而得体，侧颜没有让人感到很惊艳，却也端正大方，阅读的样子更像是个严谨治学的书生。

        凌晨时分，实在忍不住长久而僵硬的坐立，我终于舍得从那局促之地移了出来，倚靠着旁边的座位站立，瞬间觉得这也是一种享受。突然注意到他也站在过道上，我们相隔不远，大概是觉得无聊，他走近和我打了招呼，像这里一切刚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我们简单聊了几句，算是打发这无趣而漫长的时光了，至少我了解到他比我大一届。在我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时，他主动加了我联系方式，虽然我心里觉得大可不必，但是既然遇见了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 果然这是科技改变人们交往最直接的表述。

        火车上漫长而难熬的时光终于在下车的那一刻消逝殆尽，似乎车中所遇见的人、所发生的事似乎都被家乡熟悉的味道冲淡消逝了，只是这段浅淡的记忆多多少少都留下了过往的影子。

        我想车中的人以后也不会再次遇到，即使再遇到也还是会视为所谓的陌生人，大概就是所谓的结束了吧，但那来不及的匆匆告别依旧是心中潜藏的些许遗憾了。

      是的，我本认为这已然是结束了:

      但是 !

      到家的那晚，星辰暗淡，饭后之余，手机上突然收到几条消息，发现是他发来的，一查看就关注到了其中有一条是这样 : 

      “我觉得你是我喜欢的样子！”

      我 : ? !......

        他还主动提出开学时想和我一路回学校，我有些不知所措 ，想了种种理由, 最终还是委婉地拒绝了他，虽然他的确表现得很有礼貌......

        那晚，我想了很久，但还是实在不明白像我这样平凡的女孩是凭借哪一点吸引了他，哪怕有，或许也是卑微的残存吧 !  虽然我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可以没有任何理由，正如我不喜欢他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但是我必须承认，在关于自己的事上或许我一直都是个可悲的现实主义者。

        时至今日，我依旧不能明白这短暂的旅程能多么了解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或许只是源于他不经意间的转身，也或许只是单纯地喜欢她温柔淡雅的笑靥，这世间关于“喜欢”的概念有太多不同的界定，但无论是一见钟情的倾心，还是日久生情的浓厚 ? 其实只要彼此心欢，愿意驻守那份最初的简单美好，都会有花开彼岸的时候。

        我始终相信，于茫茫人海中遇见你已是万分不易，皆是有限青春年华中弥足珍贵的小确幸，因为有些人来过，但终是过客，一声再见，却是再也不见......

      人生漫漫，终有许多不经意间的遇见，然而并不是每一次都可以勇敢地说 :

      “我喜欢你 !”

      更不会每一次都有“我也喜欢你 ! ”的暖心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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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WO

        人生的旅程如此波澜不定，或许每走过的一段路都曾让自己久久冥思，究竟是归于惊喜还是惊异?

        我想就算是最悲哀、最冷酷的结束，当你回首之时，就会发现，其实心里深藏着的还是最初的青涩与美好，因为岁月赋予了它最醇厚的甜蜜，而这正是生活给予自己本真而又温馨的回忆 :

［摘录］

        买票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你，按理说我们应该离得很近，因为我们的座位紧挨着。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见你了吗？我和别人说话，好像在回避一个空间、一片清凉的树。到南京站时，别人占了你的座位，你没有说话，就站在我身边。我忽然变得奇怪起来，也许是想站起来，但站了站却又坐下了。我开始感到你、你颈后飘动的细微的头发。我拿出画画的笔，画了老人和孩子、一对夫妇、坐在我对面满脸晦气的化工厂青年。我画了你身边每一个人，但却没有画你。我觉得你亮得耀眼，使我的目光无法停留。你对人笑，说上海话。我感到你身边的人全是你的亲人，你的妹妹、你的姥姥或者哥哥，我弄不清楚。

        晚上，所有的人都睡了，你在我旁边没有睡，我们是怎么开始谈话的，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你用清楚的北京话回答，眼睛又大又美，深深的像是梦幻的鱼群，鼻线和嘴角有一种金属的光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给你念起诗来，又说起电影又说起遥远的小时候的事。你看着我，回答我，每走一步都有回声。我完全忘记了刚刚几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很陌生，甚至连一个礼貌的招呼都不能打。现在却能听着你的声音，穿过薄薄的世界走进你的声音，你的目光，走着却又不断回到此刻，我还在看你颈后的最淡的头发。

        火车走着，进入早晨，太阳在海河上明晃晃升起来，我好像惊醒了，我站着，我知道此刻正在失去，再过一会儿你将成为永生的幻觉。你还在笑，我对你愤怒起来，我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你活着，生长着比我更真实。我掏出纸片写下我的住址，车到站了你慢慢收拾行李，人向两边走去，我把地址给你就下了火车。

                  ——1979年7月  顾城 致 谢烨

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