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说没碰到对的人,会不会是,没碰到对的自己,你还没碰到对的你,我还没碰到对的我,所以,即使碰到对的人,也不能成就。”
大学开始读简嫃,被她古典清丽的文字风格所打动,开始搜集她的书籍,到最后几乎看遍她写的每一本书,《女儿红》,《水问》,《四月裂帛》等,在她的文字里爬山涉水,赏遍沿路风景,跟着人物故事沉沉浮浮,钦佩她激扬的才情,熟稔运用文字的能力,那是一场文学盛宴,让人深醉其中。
去年在京东购入她所著散文集《我为你洒下月光》,她自评道:“这样的书,一生只能写一本。",我想是的,爱情的模样可以千姿百态,却只有一种最让人心动:纯真的、却带有遗憾的爱情,那是永远值得人回味的。它不触及婚姻,所以不会有柴米油盐的琐碎,不会有日常争吵;它不掺杂金钱物质,只有一颗纯粹爱着对方的心,而鸿雁传书的爱情,更增添了它的古典魅力。书中关于维之与渊的故事让我久久不能平静,内心像下了几天阴郁的暴风雨,积聚了一潭的浊水,想要全部流泻出去,全身心都在准备蓄势待发,却还差最后那一滴可以让它喷涌而出的救命水。
闭关几天,无意中在一本书上看到“剑胆琴心”这四个字,想起你曾说最喜欢这个成语,刚柔并济,可以儒雅也可以坚韧,真符合你的形象,可不就是你的真实写照吗?书生意气,挥斥方遒!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下意识的,我打开尘封的木箱,翻看曾经你写给我的信,你的字体工整又很娟秀,字里行间透露着你的才情,仿佛文字于你来说是信手拈来。你曾给予我的鼓励和信心;你怕我会被坏人骗的种种担心;你给的关怀和情义。那个时候的我们是那么的单纯,书信往来的纯真年代令人怀念和心醉,鸿雁传书的美好会永远像烙印般刻在人的心中,就像木心的那首诗:“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维之与渊因文学结缘,第一次见面,便是因为维之认真翻看书籍《人生之体验》,将他吸引住了,短短几句交谈,让他有了想结识她的冲动,他托好友将一本新的《人生之体验》赠与她,她引用少司命的原文:"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抒发情怀,并回赠他一支派克笔,祝他:挥动如椽大笔,振藻千篇,缔造佳绩。
这首阙词,让他更加深了要认识她的信念,他激动地一口气写了整整九页纸。从此,他们便一发不可收拾,经常鸿雁传书,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从苏东坡、李商隐、纳兰性德、艾略特谈到波德莱尔,他们在文字的世界里畅快遨游,穿梭于心灵小径,泛舟于文学溪流。他们抒发胸中块垒,也分享奇闻乐事;他们探索人生真相,也蜻蜓点水说到婚姻;他们浅谈生活负重,也说田园诗意;他们谈及人生价值观,也说宗教信仰。他是骄傲的大才子,而她亦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他出生务农家庭,在乡间生活,陪伴他是的麦浪滔天,虫声唧唧,炊烟四起。而她是小康家庭,父亲是单位公职人员,她的成长足迹都是穿皮鞋的:花园,餐厅、文艺中心、戏院等等,而他大多时候需要赤脚。
像我这样出生的人,没有第二志愿,只有第一志愿;我是渺小而贫乏的秋蓬,世上不配有的人。他在信上这样举重若轻地写道,却从不涉入现实情节,仿佛是约定一般,要把那些烦恼的根须剪掉,她不知道他有繁重的家务农事,只能从他所写的诗中意像如“水牛”“布袋莲”做浅显的解读。他亦不知她的家中变故,母亲病逝,父亲接着又再续弦,家中已无她的立足之地,她成了一个外人,唯一手足的姐姐在母亲病逝没多久便出国深造,不久,父亲再添“喜事”,荣升为爸爸。应了她在姐姐出国之前说的那番话:
父亲心中应该还有想望,想生儿子传宗接代。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姐姐这一走,差不多就是另一种“消逝”,姐姐比她看得透彻和明白,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都是如此。
你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她问姐。
不一定,路还长着呢,说不定他会变心,说不定我会变心,谁说得准呢?
那你们如果分手,你会难过吗?
合则聚,不合则离,对大家都好,做好的事情为什么要难过?我最受不了哭哭啼啼,哭瞎眼睛,她会因为你的瞎眼睛太可爱又回头吗?
正值学长学姐毕业季,社团有个大活动,在暑期办“探亲旅游”,自北而南,拜访几位“老骨头家”,顺道请学长学姐给大家说说如何规划人生,群问维之要不要参加,她心头一紧,其中一站是他家,为什么他没有在信里告诉她,他是否不愿意她去?他心中,是否不曾看重她。在她准备向他靠近的时候,他却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从近来信中发现他是一个内在无比刚毅近乎傲骨嶙峋的人,半是狂狷半是冲淡,可以剽悍亦能卑驯,既具城府又有赤真,他是一个内心复杂、陷入自我冲突且孤傲地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生命难题的人。最后,她决定参加这趟旅行。
最后一站是他家。在他家,她从群的口中得知他有一个双胞胎脑瘫姐姐,她不禁担忧他肩上的负重,作为长子的心理担子。群帮伯母做家务,洗碗,做炒米粉,忙碌不停,她插不上手,也不熟悉厨房的事情,只好躲在一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笔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他问。
我在记炒米粉的步骤。
你不用学啦,以后我做给你吃。他笑道。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他趁他不在,去到他的房间,准备把私下要贺他的礼物给他,却无意间发现他衣架上挂着的一条墨绿色毛线围巾,似曾相识,突然想起群送给她的围巾就是这条围巾剩下的毛线勾的花边。
她恍然大悟,群口中所说的那个很特别特别的人,竟然是他。
群向她讨教表白之道,她建议她借用“蒹葭”去倾诉心曲的对象,竟是他,那是她最爱的诗,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她突然想起,他曾问她,“伊人”是什么意思?,心情不禁坠入深渊。
很久很久,她不再与他鱼雁往来。直到她生日那天,他从军中寄来一封信,信封内,有一条丝巾,祝她生日快乐。从这之后,他的信渐渐变短,信中谈信仰感发变多,讨论文学的笔触减弱,她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直到收到那封来自遥远北疆、军事秘境的信。信中他强调基督徒的生命就是追求“爱”的生命,进而导引到个人情感范围,擘析宗教与婚姻的关系:我向往属灵的婚姻,祈祷能够共负一轭的伴侣,然而,信与不信者是不能共同成就家庭的,不同信仰,是分道扬镳的马车,怎能同行?希望你谅解也请你明白,这是我心里最大的困难......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重伤她,想到这人要辜负自己,不禁怒从中来,万念俱灰下,回信给他: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之前曾遮遮掩掩对姐说起他,只说个大概。
“本省家庭,你要考虑考虑,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通,是两类人,有得磨咧。你这样子能下田吗?”
她信誓旦旦说道:“这些只要用心就可以学会,最大的问题是宗教信仰,他曾说,不能接受家里一个敲木鱼一个在祷告。”
“你吃素敲木鱼啊?”姐瞪大眼睛,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啦....不过,在我这个自由派看来,即使宗教信仰不同,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谈宗教不谈投资理财、唱歌跳舞、郊游烤肉还谈得下去,说明你们有共通的地方,那干嘛让信仰成为障碍,应该把想通的地方摆出来,慢慢让不通的也通了。
信中,他再次强调不能接受一个敲木鱼一个在祷告,这使她心灰意冷。她虽受母亲的影响常读佛理之类的书籍,但看到别人把如此珍贵的灵魂之书《圣经》卖给论斤计价的旧书店,也曾好奇将它买下,并认真读之,虽不够勤勉,但已进入了溪流。她想求助于姐,看是否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想到姐曾说:“本省家庭,你要考虑考虑。”便气馁作罢。
不久,他的朋友单枪直入地问她:“你是不是很喜欢渊”,他是一个在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人,将来很有前途,你要知道,以他现在的表现,可以说条件相当不错,自然有一些女孩子主动对他好一些,你要好好把握,miss掉了,可能再也遇不到了....
她心中暗暗反击:“你的意思是我的条件很差将来没有前途,为何不是他来把握我却要我好好把握他?他错失我,满街都是像我一样的人很容易遇到的,是吗”他成功地激起了她的敌意而不是情意。
“他只是,一个很亲切的朋友。”她回道。
镜,注定破了。他们不约而同选择离对方最远的路径,以至于一个往天之涯,另一个去了地之角。
毕业典礼那天,他来到她面前。
他笑着说:恭喜。
他告诉她因身体因素提早退伍,秋天会出国。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心里想,千万千万,不能再让他握住了心,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我们都要往前走,不要回头。转念又一想:一定是来陪“她”,不是专程来见我。
这以后,她专心在研究院工作,而他在国外。每年深秋之际,打电话祝她生日快乐!有一年,他越洋来电,两三句话之后问:“呃,你是不是因为我不结婚?”
我在等一个比你好的人出现才要结婚。答完,她暗笑不已。她事后推测,这通电话应该是他打算步入人生新阶段之前的回顾吧。
有一年中秋节前夕,他的父亲过世,他回国奔丧。她去参加告别仪式, 他开车带她去海边,如今,写信的人就在身边,一切却已成追忆。
“如果你勇敢一点,宽阔一点,如果我别那么骄傲,没那么害怕......”
“我的现实担子很沉重,你的才华应该被看见,不忍心把你拉进来,怕拖累你。”
“她很好,对你全心全意。”
“我很感激她。”
也许群才是适合他的人,她能干贤惠,不仅全心爱着他,还照顾他的家庭,相比于维之,她更勇敢,为了更好的了解他,走进他的世界,她接受洗礼成为基督教一徒,她勇敢表白心迹,大胆地去追求他。
而维之,是那种侍弄花花草草,读诗看书写写文章之人,如果她和他结合,必定要囿于厨房,洗手为他煲羹汤。她不够勇敢,却过于敏感,也是骄傲之人。这种错过与遗憾,也因之成为必然。
“我爱惜你,也同样爱惜我自己。有些事情,“不去得”比“得到”更珍贵。活在世上,难免有遗憾,留一点惆怅给老的时候回味,也很好,我只要你一生……平平安安。”
而这,就是结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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