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形式

那天我问橙子：“以后你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沉默了有半分钟给我发来一条消息：“我在闹，他在哄，一个拥有十万块愿意给我九万九的人。”

那晚我们两个失恋的人聊了通宵，没有眼泪，没有抱怨和愤怒，也没有声嘶力竭，只有平静到没有声波地诉说。

1

橙子跟阿浩在一起是因为同学的介绍，那个时候她刚大学毕业，22岁，而阿浩已经步入社会三四年，26岁。

第一次见面是在同学家，橙子说那天阿浩穿了一件皮夹克，很帅很幽默，频繁讲冷笑话逗她笑。回家以后她就收到同学的信息，说阿浩看上她了，可不可以加她微信？净身高一米七的橙子头一次像一米五的娇俏小佳人把自己摔在被窝里，满面通红地回了一句“可以”。

阿浩个子不高，净身高一米七二，所以橙子出去约会从来不穿高跟鞋。我调侃她以后结婚怎么办？她还非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告诉我说穿平底鞋，反正裙摆大看不出来，而且还振振有词地说不仅舒服还不累。

他们俩在一起的过程有点莫名其妙，就像是以前老一辈人相亲一样，互相看中了就默不作声地在一起了，默认对方是男女朋友，为此橙子还跟我抱怨过：“就送了一块手表，说是情侣的，然后就相当于跟我表白了！他都没说过一句喜欢我，我们就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吃亏啊？”

当时我在电话的这头还嘲笑她，“干嘛，你还想人家给你摆一圈蜡烛送一大束玫瑰花，然后单膝跪地深情地吟诗一首啊！”她在电话另一头笑骂我。

那个时候我们都觉得告白只是一种形式，只要彼此真心喜欢就胜过一切。可是我们却忘了，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任何形式都是庄重而浪漫的，当一个男人连形式都不愿意给你，那就说明他从心底觉得你不值得。

2

橙子跟阿浩的第一次争吵发生在恋爱半个月以后，正确来说不是争吵，因为全程只有橙子在抱怨，而阿浩一直保持沉默，颇有点任劳任怨的味道。

争吵的起因是情人节阿浩送的礼物。在大多数年轻小情侣的概念里面，情人节应该都是浪漫的，男朋友或者送花或者送化妆品或者是直接发红包，而阿浩送的是一个音乐盒，一个打开盖子就唱歌还有两个小人跳舞的音乐盒。

橙子说，她收到礼物的时候很激动，拆礼物的时候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包括平时窗外叽叽喳喳吵闹的麻雀声她都忽略了。小心翼翼地拆开蝴蝶结，仔细地寻找透明胶带的粘连处揭开，最后郑重其事地打开包装纸。橙子说，拆开礼物盒的时候她甚至都屏住了呼吸，所有可能的礼物她都想到了：口红、包包、护肤品、衣服等等，可是她唯独没有想到音乐盒。

她说打开那个音乐盒的时候，看着两个不断跳舞的小人和听到熟悉的《结婚进行曲》，她有点措手不及，然后哭笑不得，因为她记得我们在上初中的时候我送过她一个类似的，至今还摆在她家的床头柜上，落了N层灰。

她问阿浩为什么送音乐盒，阿浩说因为不知道送什么。

电话那头的橙子轻笑着问我：“一个男人不知道送自己的女朋友什么礼物，最后选择了初中生才会挑选的音乐盒，你说我是该说他浪漫呢还是该说他会持家？”

电话这头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好友的角度我肯定觉得这个男人很不知趣，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发个红包也可以呀，可是又觉得这么说很物质，最后我选择了沉默。

后来他们和好如初，可是再过节要送礼物的时候，橙子再也没有第一次拆礼物的那种心情了，她告诉我是因为不再期待，因为不再觉得会有什么惊喜等着她。

一段感情里，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不再抱有期待，这段感情就已经看到了尽头。

3.

“日子日复一日，就那么平淡地过着吧，这辈子就这样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已经一周年了，经历了无数次争吵，每次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却会冷战很久。

他们的冷战是名副其实的“冷战”，没有交流和沟通，微信、QQ、手机号码删除和拉黑是常有的事。我曾经劝过橙子，告诫她这样不好，可是电话那头的她却反问我：“我在跟他抱怨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只会沉默，你说我除了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发泄愤怒之外，还能怎么办？”她的语调刚开始是悲戚的，后来慢慢变成了低沉无温。

阿浩除了会沉默以外，也喜欢在各种争吵之后抱着橙子哭泣说错了。其实如果橙子问他哪里错了，他又说不出来，他总喜欢问橙子觉得他哪里错了。

我抱着保温杯窝在阳台上的摇椅里面，一边看着窗台上伸懒腰的猫，一边问电话那头的橙子：“你觉得他哪里错了？”

“我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过情人节、圣诞节、纪念日的时候不要给我送幼稚的音乐盒或者情侣小手链吧！那他不得觉得我物质吗？”

“你要是不物质的话，为什么会觉得音乐盒和情侣小手链不能送呀？”我望着冒热气的保温杯口悠悠问道。

橙子哽了一下，呜咽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后来猫饿了跑过来蹭我，我去喂猫她就把电话挂断了，可能是生气我的直白吧，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给我打电话。

再一次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是在两个月以后，“我分手了。”

“哦。”我忙着整理手头的项目资料，听她这么说也没怎么在意。毕竟他们俩三天两头闹分手，这一次估计也不会成功，两三天之后肯定又会和好，我还是赶紧忙好工作比较要紧，于是就紧接着说了一句：“那祝你单身快乐！我这边有点忙，有空再给你回过去。”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4

等我想起来给她回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怎么样啊，和好了吗？”我看着办公室外面的垂柳在河面上柔柔地扫过来扫过去，心情颇好。

“我们已经分手了，订婚的钱也退回去了。”

河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我正看地入神，“啊？真分手了啊？”

“嗯。”电话那头的她有点萎靡不振，“因为我不想再继续将就地过活，我也想要爱情的形式，想要数不清的浪漫，就这样。”

我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如果爱情是地基，经济就决定了上层建筑。

我反复思考橙子曾经的抱怨，关于音乐盒和情侣小手链。或许并不是因为一个女人物质所以嫌弃廉价的礼物，而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浪漫偶像剧的所有情节都需要建立在生活必需品的物质大厦上面。

橙子和阿浩在一起两年，从来没有收到过一束鲜花，可是在分手以后却收到了新追求者的蓝色妖姬。她激动地像个小女孩，忍不住拍照炫耀似地发了朋友圈。

由此可见，爱情并不是只需要相互喜欢，它需要形式的维系，因为当一个人真的爱你的时候，形式可以帮他更好地表达；如果他连形式都懒得应付，敷衍了事，那么，亲爱的姑娘，请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