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半夜醒来,在头脑里整理了一下近来的时光,让思绪小跑了一圈,开始在除夕之前的午夜,穿越时空与东坡先生促膝长谈。
中学时代“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赤壁赋》读到了苏轼的开阔豪迈,但并没有体会到“故国重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的心酸无奈和悲叹。邓丽君一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大江南北唱出了苏轼“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千百年的悠悠祝愿,我也只是偶尔哼哼并没有去深究先生对床夜雨的情怀。十年前教孩子《三字经》中“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也未能追寻先生成长的家庭背景。时间一天天过去,多次与先生擦肩而过,为生活努力奔波,直到有一天开始明白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心灵依托。
在决定认真与诗歌来一次约会的瞬间,上天将叶嘉莹先生的诗词赏析送到我面前,从此山花开始烂漫,我在叶先生的笔下领略了中国诗词“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行诸舞咏”的风采,也对“文如其人”之“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的内涵有了更深切的体验。叶先生笔下的辛弃疾和苏东坡都是极打动我内心的人物,东坡先生打动人心的不光是他“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肢,形乎动静”的儒家风范,更是他“藐故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的道骨仙风,他从不因外界改变内心改变自我,逍遥于天地之间,皭然涅而不缁,可与日月争光。
东坡先生的成就得益于家庭爱情良师益友土壤里汲取的营养。母亲程氏知书达礼教子有方一副菩萨心肠,引导先生从小习读《汉书》,范滂的可歌可泣在先生身上留下了烙印,影响终身。其父苏洵《六国论》以史鉴今的学识以及适时冲破礼法约束的勇气也在潜移默化中奠定了东坡先生的人格。弟弟苏辙在关键时刻是苏轼宦海中最坚强的后盾,他全然理解哥哥的刚直不阿,坦然面对连坐效应的狂风暴雨,力劝哥哥委曲求全明哲保身,长期以诗文与哥哥推心置腹,一眼就辨认出苏轼“乌台诗案”流放黄州后诗文境界的超越,在经济上也给苏轼最大的接济,他们不仅仅是患难见真情的弟兄,更是领悟诗文高山流水的知音。没有苏辙的陪伴和长亭更短亭的难舍难分就少了苏轼精彩的人生。妻子王弗、继室王闰之和一语道破“先生一肚子不合时宜”的朝云不离不弃,默默承受丈夫的跌宕起伏,至始至终风雨同舟,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她们精彩演绎了有一种力量叫成全。欧阳修力挽狂澜挑起大梁改变北宋矫揉造作华而不实的文风,慧眼识珠,由衷欣赏苏轼笔下的清新自然言之有物,主动让贤,将北宋文学泰斗的桂冠戴在了苏轼头上,他是东坡先生有知遇之恩的伯乐。很多善良贴心的名字让苏轼的一生画龙点睛,巢谷、米芾、佛印、王安石、黄庭坚、秦观,他们共同铸就了苏轼一生的精美画卷。
东坡先生是一本人生字典,翻开字典,就翻开了人生百态,各种面孔纷至沓来,慈善的,伪善的,乐观的,悲观的,真诚的,逢迎的,热情的,冷漠的。东坡先生是一部佛经,让你心里安静,剥开生活中浮躁的云层,让月光柔柔地洒进心扉,守护滋养灵魂的本真。就让东坡先生相伴一生,静静守候着未来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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