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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清幽伴人生

琴音清幽伴人生

作者: 小豆子和小丸子 | 来源:发表于2020-03-05 18:08 被阅读0次

                ——写给那些远去的老师

    琴音如兰

    我一直觉得,写人是很冒险的一件事。文字过了,显得浮夸;笔力弱了,心里不畅。所以每次下笔我都小心翼翼,不到灵感来临基本不会动笔。就像有些事,需要时间,时间久了就不言自明、水落石出了。

    好吧,最近特别想写一位姐姐,萦绕脑海好久了。我算了一下,和她共处(很近的相处)应该有30年了。这么一算,真把我自己给吓了一跳——这样的日常相处,真比与家人的共处时间还要长啊。说实话,2017年9月我从老校区来到新校区,最不忍、最不舍的——是要和这位姐姐分开了,我的落寞自然是无人知道的(她也未必知晓)。直到今天,我也没与姐姐坦白过我的这些心绪。想来,想给姐姐写点文字是有情结的。

    姐姐办公室的窗外
    两人常叙教育事

    要是这个时节我还在老校区的话,一定是我们每日相见、相聊甚欢的时候。古人形容恋人之间的相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姐姐之间自然不是恋人,但我们却有日日相见互不生烦的欢乐。我们的办公室就一墙之隔,日常的办公时间我们不太串门,大家各忙各的。我说的我俩的相见相约,是每日午餐后的固定时间。就餐完毕,我是这样的路径:去姐姐办公室,偶尔站在南侧的太阳光底下,一边晒着身子,一边与之闲聊;更多的时间,我喜欢站在她办公桌西侧的窗台旁,一边看着窗外春花烂漫,一边与姐姐近距离唠嗑。而姐姐在这时候呢,一般也不爱坐着,而是站起来保持直立状态,偶尔扭动身子(好身材都是扭出来的),偶尔适时搭话。

    有时,我们是从一件新衣、一款丝巾开始的,我们对美都有着强烈的感受与渴望,使得我们的话语并非只是停留在衣服与修饰上,我们会在一个看得见的“点”上发散、发散、再发散,最终的话题就变成了人的审美与生活,以及格调与情趣。聊这么高级的话题,我们始终保持着一种自然的嘻嘻哈哈与轻松诙谐,我们深谙某种内在的一致性与对异质的包容。有时,我们是从寻常的课堂教学开始的,姐姐教语文我教音乐,不同的学科教学也不妨碍我们作日常的交流与对话。姐姐时常会复盘上课时的教学环节、师生互动,以及那些即兴生成的教学灵感,说到兴奋的时候眉飞色舞、小小自得,我非常清楚:只有醉心于课堂的人才会像个孩子一样,急切地想与人分享,分享课堂里那些吉光片羽与高光时刻。这样的时候,我总是急不可耐地回应她、认同她、点赞她,我知道那是她在课堂里最生动、最丰沛的模样。分享中,我们总是会在对方身上得到新的启迪、新的感触,也会在这种敞开式的聊天中获得深深的认同与鼓舞。有时,我们会从一个看见的孩子说起,会从一首读到的诗篇开始,会从一次感悟的教育细节开始,会从一点备课的想法开始……我们从不做提前预设,也不做后期处理,我们就是想什么说什么。

    可能是职业的关系,我们的话题内容无论怎样开场,聊着聊着,最终的主题大都会归结到“教育”的问题上。我会和姐姐开玩笑说,咱不愧是认真的教书人,我们每天都进行着原生态的教研探讨。有时,因为两个人的交流特别开放、特别充分、特比享受,居然生出怎么没录音的遗憾来。(但我们下一次还是不会录音,大概我们最怕的是刻意。)这样的日常,成为了我与姐姐之间最常态、最舒服的相处模式,我时常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志趣相投是一种精神上的相互愉悦,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心意相通。世界那么大,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聊上句子的,能在一个相对有限的时空里,遇到一个同类同频、又相互共振的人,我觉得人生好圆满。

    可惜,两年前我调整到了新的校区,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新的环境,适应新的人际关系,也最终学会了好好跟自己相处(并非没有好伙伴),我深知这也是人生需要不断修炼的功课。

    那些曾经的学生
    一心只恋语文课

    好多年前,姐姐曾是我女儿小学阶段的语文启蒙老师。那时候,每个孩子书包里每天需要放一本书,早晨午间,做完作业,课余休憩……只要有时间,孩子们就会拿出自己喜爱的书来阅读。之前大家很少提书香校园、书香班级这类名词,老师就是很朴素地告诉孩子们:阅读和吃饭一样重要,人需要每天吃饭,也需要每天阅读。即便有孩子不爱阅读,但在班集体阅读氛围的浸润下,孩子多少也会受一些读书的影响。在我印象里,姐姐先前一直担任一个班的语文教学工作,同时兼班主任。我的另一个印象便是,再没有见过一个教语文兼班主任的老师有姐姐那般轻松愉悦了。

    此话怎讲呢?难道是姐姐不用心管理班级、不用心教学吗?难道姐姐平时不需要加班加点提优补差吗?难道姐姐没有束手无策暴跳如雷的时候吗?……说实话,真没见过。姐姐天生有一副好脾气,面对每一个孩子都是轻声慢语,和颜悦色低分贝;姐姐天生有一副好心肠,面对每个孩子都是客客气气,真诚悦纳高期待。换句话说,面对同样的班级管理、同样的教学任务,姐姐做起来特别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别人在为班级管理而抓狂时,她轻轻一句:不需要那样吧。别人在为教学任务而烦恼时,她弱弱地说:不至于那样吧。当年老教导遇到难以安排的教学任务时,总会第一时间找她商量,姐姐一句“好吧,就我来做吧”,让老教导没有了后顾之忧。所有这些,我想跟她多年的带班经验与教学理念是密不可分的,也和她理性而智慧的思考方式有关。

    上世纪90年代末,姐姐因为课堂教学别具一格,常有开课任务与外出展示机会。那时候,我开始在课堂一块有所展露,也会在区内学校进行公开教学。学校没有导师团队研磨,也没有名师资源指导,有的就是学校领导的殷殷嘱托,我们凭的是自己的勇气、努力,以及那么一点小小且珍贵的才能。脑海里,清晰记得我和姐姐不止一次骑着自行车去往开课学校,而后一个人装备课件,独自演练课堂,全情投入教学,上完课又匆匆赶回学校。我们笑言这样的经历是一个教师的野蛮生长期,也的确是这种“单枪匹马”的执教经历,使得我们慢慢有了独立思考与教学自信。感谢这段独特的经历,给了我们人生别样的精神财富。

    可能因为同是苏州人的地域关系,也可能是因为相似的学习经历,姐姐最喜欢本土特级教师——薛法根老师的语文课,说他的课堂“简约  高效  有味”。我猜想,这大概也是姐姐对语文课堂的追求。后来我进学校教科室,因为学校做课题研究,我有了更多向姐姐的语文课堂学习的机会。有兄弟学校团队来校参观访学,需要姐姐做课展示;有课题阶段性汇报活动,需要姐姐担任课题研究课亮相;有学科条线切磋比赛,需要姐姐备课参赛……姐姐知道有些任务的安排有诸多无奈,但她除了弱弱那句“怎么又是我”之外,基本就是默认了这种额外的工作任务,且会全力以赴、圆满完成。所以,有些看似无法完成的活儿一到她手上,基本就有了活过来的可能。这也是我佩服姐姐的地方,既有精湛的课堂技艺,又有过人的教育胆识。

    应该是2013年春天的时候,学校承办一项重量级的全国性访学活动,需要出一节展示课。对于这样大型的活动,学校领导思前想后,目标又锁定到姐姐身上。姐姐知道信息后,也没什么托辞,就认领了任务。我记得很清楚,当天的参观团大概有三四十人,参观团的老师在多媒体教室里架起了摄像机,真的是有备而来。课堂上的姐姐神定气闲,从容不迫,整堂课像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时而静默不语,时而叮咚欢歌,是姐姐引领孩子们在古诗的意境里徜徉不息,流连忘返。下课后,不断有参观老师向她索要联系方式,姐姐这堂《清平乐 村居》的语文课真是上出了“简约  高效  有味”的大师风范,我忍不住跟姐姐说“人课合一,炉火纯青啊”,她淡淡一笑,执书沉思,缓步而行。

    那些曾经的学生
    满身才华不压身

    话说回来,姐姐可是学校里分管语文学科的教导主任,这让很多年轻老师对她很是敬畏,包括她的爱徒。没办法,“教导主任”这个颇具威严的职务时常把好人带偏,比如亲切和善的姐姐。期末遇见姐姐,她告诉我今年颈椎病发得厉害,严重的时候手都提不起来批作业,只能在学校与医院之间奔波。她又告诉我,一个学期听了近百节语文课,听课不是单纯的听完了事,是需要和每一位老师面对面交流的,有的甚至需要手把手的教。这里的“手把手”,就是要把整堂课的思路与想法说给老师听,或者亲自走进课堂示范给老师看,让老师有一个直观的模仿对象,能跟着模仿教学。很多新老师刚踏上岗位不会上课,姐姐会说:一个人,一本书,一支粉笔,一块黑板,我的教室大门随时敞开着,需要听课的就来吧。这般的真挚朴素,也这般的底气十足。

    谁做她的徒弟是幸运的,因为她会毫无保留的倾心相授;谁的课堂得到过她的指导与点拨,课堂就会有新的突破或质的飞跃。这种帮助与引领,只有得到过的人才知其心意可贵。我会问她:你还有一个班的教学任务,为何让自己这么辛苦呢?她说,这些都是自己肩膀上的事儿,推谁都不适合、也不应该。即便这般辛苦忙碌,姐姐依然有自己的工作方式与生活准则:尽量不加班加点,尽量准时上下班,过健康而正常的教育生活。她曾跟我说,为了让班上的孩子有下课时间,语文课堂的最后环节会留3-5分钟给孩子们写作业。这样做,一方面是检视自身的课堂效率;另一方面,让孩子有上卫生间的时间与适当的休息调整。所以说,谁的孩子在她的班上学习,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姐姐从小习过书画,加之时常练笔,随便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对于这些,我可不是帮着姐姐吹牛,这都是被验证过的真事。姐姐的女儿从小练习书法,就是姐姐手把手亲自教授的;美术课没有人执教,姐姐会适当做回美术老师。姐姐说了,小时候数学又是极爱,做个数学老师也不会太差劲。有一阶段,我做一个朗读的公众号,知道姐姐爱朗读诗文,于是找她一起来读。姐姐一听,整个人都被点亮了,满口答应。虽说有很多朋友支持我的公号朗读,也会友情客串,但很多时候,都是姐姐帮忙朗读,让我的公号可以每日更新,正常运行,也收到很多友情反馈。有时我也会想:一眼望去,还有哪几位中年女教师活得像姐姐这般文艺清新范呢?在她身上,我看不出老气横秋与迟暮气味,有的是满满的才情与暖暖的爱意。

    我说,很多年轻教师学做课题、学做研究,我想把常态的教研课与课题研究课并行来做。姐姐回:可以啊。于是,我们开始尝试,开始摸索,我知道她是学校里第一个做微型课题的人。我说,想在校刊《雅园》里设一个“人物专访”,深度访谈,以“发现好教师”为宗旨。姐姐回:可以啊。每次专访完稿,第一位读者一定是姐姐,她是给我稿子把关与审核的人。我说,姐姐像一块宝藏,需要深挖、需要放大,需要重新被发现、被定义,所以想做一期关于姐姐的访谈。姐姐回:好啊。可之后,她又悄悄回“不了”。问:为什么?回:因为你设置的问题太有水准了,还是不回复为好。继续交涉,三番五次,不依不饶。姐姐依然坚持:不了,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吧。

    姐姐和学生在一起

    姐姐姓孙,名琴英。今年4月,她将正式退休。因为正好带着六年级毕业班的孩子,所以即便是退休,她也会坚持到本学期期末工作结束。到那时,我们再深情拥抱吧。要久一点。

                                豆子写于2020年3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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