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二姐62岁生辰。做了一桌好吃的菜。等着我们几姊妹去吃晚饭。
我们到时,二姐刚刚解下围裙。她招呼着我们快坐下,乘热吃。侄子也做了一道拿手莱,肉炒黄瓜。侄媳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饭。
二姐坐上了桌。才吃一小口饭,姐夫就在客厅叫唤姐。二姐说,你们慢慢吃呵,你姐夫要上厕所。然后,姐扶着姐夫进了洗手间。老半天没有出来。姐在里面喊:你又吃多了!怎么不憋着点呵,糊一裤裆…
我发现我姐的头上又添了些许白发。染黄的头发根部又变成了白色。看来又要染发了。
以前乌黑秀亮的长发,再也不会出现在我姐头上了。
忽然就很怀念逝去的岁月。
逝去的岁月,在哪儿啊?
逝去的岁月,在藕池河畔;
在藕池河畔那条青石板路的小街上;
在小街上两旁林立的木楼房里。
木楼房连成一片。髙的矮的,紧紧挨着。象连着血脉的兄弟,肩并肩地守护着奔流不息的藕池河;象家里的姐妹,头挨着头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
二姐那时就坐在合作商店的柜台里。长长的辫子,在纤细的腰际摆来摆去…
母亲也曾在那里,大姐也曾在那里,妹妹也曾在那里。在青石板路两旁林立的商铺里。她们都在那里谱写着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密密缝织着蹉跎的岁月,穿在脚上,磕打着古老的青石巷。
藕池河有张扬的风帆,来来往往;
藕池河有叼鱼的鸬鹚,昂立小舟的船舷;
还有,涨水的季节,在水中翻跟斗的“江猪”,令无数好奇的孩童,在堤坝上观望。
蔬菜队菜园里的烧瓜,油榨厂榨油炼炽的香饼,供销社加工雪枣的雪枣丕,粮站收粮季节洒落路上的豌豆,冷饮厂的冰棍儿,老头儿挑着箩筐敲打的麻糖,是遗留在岁月里最香甜的美食。
还有红山茶厂捉“特务”,端着长凳跑十来里去乡村看电影,公社大礼堂欢送新兵大会,扎草把子龙,骑高脚枝,制红樱枪,戴柳枝帽,玩弹珠子,跳橡皮筋,踢键子,抓石子,打得罗,请七仙姑,抠鳝鱼,捉青蛙,捕知了…等等,都是那些年最甜蜜的趣亊。
记得二姐戴着大红花,走在锣鼓喧天的队伍前面,当学习标兵的锦旗送到家门口,父亲眼里泛出骄傲自豪的光茫。
记得二姐背着冰棒箱,拉着我,吆喝“卖冰棒卖冰棒啊!”沿着藕池河大堤,一直走到钱粮湖四分场;
记得二姐带着两个哥哥和我,在芦苇荡里割柴。那天下午刮着风,风呼啸着,芦苇刮在脸上,脸上都起了一道道红杠。
记得二姐挑过灰桶,捡过棉花,在桑场摘过蚕蛹。她给自已挣学费。也给我挣学费。
记得二姐高中毕业照里,梳着长辫子,垂在胸前,而我就挤在姐身边,露出一张小脸。
那样纯粹的年华,就遗失在藕池河畔的那片土壤里,留在藕池河畔的小街上。
那条小街的名字,一直刻在灵魂里!
它叫,插旗向阳街!
二姐在向阳街出嫁。嫁到了县城。
二姐再回插旗向阳街,便叫回娘家。
二姐走出了娘家。有了自己的家。可二姐从来没有忘了娘家!忘了藕池河,忘了插旗向阳街。
那个在藕池河里挑水的长辫子姑娘,那个挎着一桶衣裳在藕池河里漂洗的姑娘,那个站在木洋楼商铺柜台,长发及腰的姑娘,从此,留下了。记载在岁月的长河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