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0日,高考放榜,成绩滑铁卢,写下此文,抒发情绪。时隔7年,删改发布。
刚回来右眼一直不停地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已经知道不是好兆头。
我的面前放着的是你的棺椁,你安详地躺在里面,很平静,没有怨恨,没有痛苦,没有不安与自卑。你静静地躺着,你的灵魂已经安息。原本我以为你会嘲笑我这个寡活于世的可怜人,不曾想这次你是真的累了,走的时候竟都不告诉我一声。我也是忽地看见睡了很久的你才猛然醒悟,一直以来伴着我的不祥之感、难以言状的恐惧原来都是真实的,只是我假装没看见而已。
好吧!这篇就算是我写给你的追悼词。
我想,活着,这是唯一一件我还能为你做的事情了。也是在看着你灵柩之时,我才发现你有这如此辉煌的一生。毫不夸张地说,你生命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刺激了我的泪腺,哗哗的泪水经由我的喉咙吞下,淌进了心里,竟是苦涩的味道。
犹记初一军训,你穿的运动鞋太劣质,踢正步的时候鞋底直接飞了出去,那是你仅有的一双运动鞋。班主任不在,你红着眼眶找连长和教官求助,他们只送了这么一句话:“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话你收下了,可转身才走了几步泪水就决堤而出,你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人是要靠自己的”。后面我记得你是借了胶丝绳把鞋底绑起来,继续完成军训——嗯,教官他们是对的。
初二,我和你在宿舍楼前的大草地上讨论未来——到底要考哪间大学?你往身后瞧了瞧,指着俩宿舍楼跟我说:太小了,你我的目标不能也如此“简陋”。于是我决定了考清华,你决定了考北大。年少的轻狂夹杂着青春的冲动,为你我的成长注入了一波巨澜。
初三以来,你抢尽了武二郎和孙悟空的风头,以现代版“行者”的姿态鹤立鸡群,中午吃饭和晚上下晚自习,都是八百里急行军的速度。每天多跑几圈,中午多占几秒。让身边人难以理解的是,你总爱搞特殊化,比方说吃饭死活不花钱加菜。偶尔剩下来的老师会给你一勺,占了不少小便宜,但与你心连心的我深知,这绝不是你的初衷——要知道,一直以来,饭堂早餐的黄榄你都是省着分好几天吃,省钱只是你的习惯,或者说是你骨气的表达。有一次,为了少交点伙食费,你脑门发热,大胆地跟老师申请不吃早餐,被劈头盖脸骂了回来,“太短视了,叫你家长跟我说”。“特殊化”是被生活逼的,可后来它却成了你身份的标识——家里的经济条件太脆弱,挡不住外来的风雨,于是地你把淋雨当做了人生常态。
升高一,在别人或悲或喜地迎接高中崭新的生活之时,你从顺德区国华纪念中学的梦境中走了出来。其实那不是梦,只是你没能让它照进你的现实。庆幸的是,你的确走了出来。从那以后,再听到“顺德”“国华”这些能勾起回忆的字眼,我都很仔细地留心你情绪的起伏。你高一的生活在“雪耻”和“追梦”的重压下度过的,你把成绩和胜负都看得很重,承担了很多无形的压力。你一直没有倒下,可现在,你却……
高二高三的生活是连体婴,你穿梭于图书馆、读数亭、教工活动中心、运动场和学校门前的小卖部。翻动的杂志、朗朗的书声、激烈的竞赛,不回家的节假日,几乎每天三公里的长跑,百米的冲刺,楼道、公交、小卖部的邂逅……这些散落的生活场景,承载了你太多的懵懂与焦虑,太多的失落与迷茫——无数次信誓旦旦,指北狂傲,终成无声的鼻息,在你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与你的灵魂俱去。
我问了你的死因,说是你把自己梦想的大厦建得很高很高,你奋力地爬啊爬啊,结果没到楼顶就没力气了,掉了下来——这种高度,你摔死是很合理的。我自然是佩服你的,你太执着了,青春就应该像你这般模样。但我又很替你惋惜。我跟你有着相同的处境,不同的是我慢慢就想清楚了,我的梦想其实不是高考要考进哪所学校,我只是单纯不想再受气——“贫穷”的气,不想特殊化。都说读书改变命运,但本质上是知识改变命运,这些都只是方法论层面,更本质的点在于改变命运要靠自己——“人是要靠自己的”。高考是有限游戏,逆天改命是无限游戏,“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啊,挺不好意思的,我又把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强加在你的身上了,死者长已矣,接受我得哀悼,安息吧!你是幸福的,此后便可以于此长眠。抱歉,陪不了你太久,前方天黑路远,我还要继续赶路。
未亡人
2014/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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