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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吼中的“老三”,奶奶心头的“小三”,我那性格古怪执拗的三叔在没有任何先声征兆的情况下,在一个炎热恼人的初夏之夜,生命戛然而止,孤身一人,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用多种想象,三叔在弥留之际梦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想,老天总有垂青,安排一个单身凄冷的人,在热烈的夏夜告别世界。我又在想,也许真就像村里神职人员讲的,是天国里的奶奶放心不下三叔,回来将他接走了。
有一段不时冒出的记忆,奶奶右手牵着我稚嫩的小手,左臂挽着篮子,里面有两张卷着的热烙饼,白杨肚手巾盖着。顺序放着一个豌豆型铝制饭盒,饭盒里装着绿豆米汤。阳光的掩映下,我抬头望见奶奶那整齐乌白的发鬓明晃晃的,还有那张慈祥微笑的脸庞。奶奶领着我,挽着饭篮,自西向东出村,走过田野,尾矿沙滩,到选矿厂给劳动的三叔送饭。我和奶奶看着三叔狼腾虎咽的吃完,我们才往回走,回来的路上,奶奶给鸡挽草,我拎着空饭盒。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我央告奶奶,想尝尝饭盒里的油糕。奶奶哄我:“臭小,这是给你三叔吃的,他吃不上,就没劲儿干活,回去了,奶奶再给你买。”我还记得奶奶往返于送饭的路上常念叨:“甚时候,你三叔能娶上媳妇就好了,咱们就不接济给他送饭了”。
后来,奶奶离开大家庭的时候,临行之际放不下的还是三叔;后来的后来,爷爷离开我们的时候,放不下的也是三叔。三叔性格孤僻古怪,一生都没有娶妻生子。爷奶走后,三叔一直和四叔一家生活在一起。生活中,难免磕磕碰碰,吵吵闹闹。但几十年如一日,始终如一,互不离弃。四叔的儿子女儿和三叔在一起时,常嬉笑玩耍,那个时候,三叔是笑的最开心的时候。我常想,三叔就是那个淘奶奶长不大的孩子。
难忘,三叔在我小时候教训圪廊里欺负我的孩子王酣畅淋漓;难忘,三叔那倔强的使尽蛮力牟足气力肩抗重物不声不息;难忘,三叔在医院丢失我给他买的洗脚盆见人就生气;难忘他那吭哧斜肩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身影;难忘他那憨憨的笑声,他那无声的泪点……难忘……
三叔走了,我说他是无疾而终。也许,真应了他常讲的那句气话:我死,用你都伺候哩,不用你们操心。二零一九年农历四月二十二日,一个周日的午后一点半,潜睡中的我在电话铃声中惊醒,猛地坐起,四叔在电话中告诉我,三叔咽气了。我哭着告诉爸爸:三叔没了!沉浸许久,爸爸说了一句:小,不要哭啦!你三叔回不来了!
从三叔落地,到送他入土为安,我是恍惚的。他唤醒了我的悲悯情怀,让我对余生释怀。
三叔,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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