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若有桃花源,
何处不是水云间。
采桑子。归路。
荆城微雨繁华敛,暮霭清悠。故路寻幽,无奈沙棉已远游。
莫言晚景情难掩,儿女难留。旧梦还收,空把相思寄月柔。
80年代初期,沙棉周围还没有多少建筑物,靠北边的胜利渔场有很多池塘,东边的燎原片区还有大片的农田,典型的农村包围了沙棉这座小城,华灯初上,沙棉生活区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一片繁华的景象。周边的村民把自家种的小菜挑到沙棉来卖,在那个贫穷的时代,到沙棉当一名国企工人,可是一份很大的荣光。
只有沙棉人自己才懂,从开始建厂时的18元到往后的30多及40多,他们的日子并不富裕,要贴一点钱给老家的父母,要打开日常的油盐柴米的开支,特别是生了两个孩子的家庭,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于是在休息之余,利用四野的农村环境,有部分沙棉人也会搞一点副业来补贴家用。
老贺就是其中的一员,秋冬湖里水小,他曾到湖里围堰排水捉鱼,他打着赤脚,用铁锹在湖边围一个围坝,用小木桶一桶桶浇出坝内的水,往往一两个小时才能排干,只要见到活蹦乱跳的鱼儿,老贺便顾不上满头大汗与手臂酸麻,他的眼中流露出光彩,扑向银白色的鱼儿。那一刻,他有着成功的喜悦,可以给妻儿改善一下生活,大些的鱼还可以拿去菜场卖点钱花。
在春夏之交的夜晚,老贺还会到田间地头捉青蛙,因怕有虫蛇,他穿着雨靴,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提着蛇皮袋,往青蛙的叫声的方向走去,青蛙有点呆,只要被灯光罩住便蹲在那儿不动,老贺走到跟前,把手电筒衔在口中,右手捉起青蛙,放到左手的蛇皮袋里,再拿出口中的手电筒,继续寻找。往往到深更半夜才捉到一两斤,第二天早上起老早拿到菜场去卖掉,然后去上早班。
那个年代,举国上下都贫穷,农村连白米饭都吃不上的大有人在,沙棉地处郊区,与农村也算是深有缘分,互相利用有利的资源,给清贫的生活带来些许的色彩。但像老贺这样勤劳工作外还拼命搞副业的并不多,第一老贺是农村长大的,会捉鱼摸虾挖莲藕,第二是他家有两个孩子负担重,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觉得要尽最大的能力让家人过得好一点。
老贺原名贺克发,在细纱车间长白班工作,1966年下半年进厂的老工人,1950年出生,松滋人氏。进厂时和新工友去天津培训,回厂后分配工种是细纱保养,10年后调到细纱保全,这一干就是44年,由当初的16岁的小青年,熬成鬓发花白的老贺同志,直到2010年退休。
贺师傅为人憨厚,语言不多,对工作认真负责,人缘关系不错,几次队组自由组合,牵头人都抢着点名要他。年青时由于身体强壮,且又是长身体之时,再加上家中经济情况不佳,每到月底都要申请借用工段互相金过生活,因为当时正式工只18元工资,后来才有31.5元,36元的一.二级工资。
贺师傳年轻时膀阔腰圆,身体状况极佳。1969年应征入伍只因他父亲前妻弟在台湾,错过了当一名核潜艇海军的机会。成家后,家庭收入有限,又是家中长子,除要养活家中四人,还要每月孝敬老人。为了改善家中生活,完成了车间繁杂工作外,利用休息夜间到郊区捉青蛙,白天围堰排水捉鱼。不辞劳苦,后来落下了腰椎盘突出的顽疾,一旦发作,动弹不得,只能卧床静养。勤劳了一生,依然只是一个清贫的工人,同普通的沙棉人一样,过着胀不到也饿不到的日子。
最不幸是2006年7月25日,为了迎接设备检查,贺师傅在认真检修自已所负责机台时,不幸被细纱128型车上的同步带碾断右手三个指头。当时事故现场惨无忍睹,一位近60岁的老工人由于对工作负责,且本身设备安全存在着隐患(车头内照明阴暗,出事后才安装照明),痛苦地献出三个指头的惨重代价。事后伤残鉴定,悲哀的是,有关人员只将他评为十级,这个级别就是只要伤残鉴定,最低的便是十级。当时贺师傅提出异议,表示不予接受。而有位经办人员昧着良心说,凡经他处理伤残鉴定都没有异议,后来他退休后当着贺师傅的面表示,当时评为十级确实吃亏了。三个指头换来了保险公司不到3700元理赔。后来贺师傅退休近8年,背着患有冠心病,腰椎盘突出的身体在几个单位干保安至今,勤劳的步伐没有停息过,普通的薪水虽然不能发家致富,但为了给儿女们减轻负担,他选择了再就业,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贺师傅的老伴也是松滋人,同一个镇上的,也是1966年下半年进厂的职工,是一位俭朴、善良、勤劳的贤妻良母型的阿姨,纵然日子清贫如洗,也一程风雨走过来了,她与贺师傅相携相守近半个世纪,无怨无悔地为工厂、为家庭奉献着。
贺师傅与老伴有一双儿女,大的是女儿,都已成家立业,由于父母从小的言传身教,他们乐观生活,努力进取,现在都过得不错。
贺师傅是一位勤劳的人,虽已退休,哪怕有病缠身,依然努力地工作着。他也是一位大度的人,断了三指的痛彻心菲,及不公正的理赔待遇,他没有上访,没有闹事,忍受着痛楚。他还是一位乐观的人,全力地付出,坚强地拼搏,默默地驻守,用微欢面对生活。
贺师傅只是沙棉平凡又贫困的工人代表之一,正是这些花发的老人,曾经为沙棉添砖加瓦,为沙棉撑起了一片晴空。如今,国企是整没了,国力经济是提高了,但社会不能忘记那些退休工人,孩子们长大会离开,他们除了能勉强维持生活的退休金,只有因为一辈子在工厂拼命干活留下的暗伤与疾病,社会应该在医治与养老制度方面给予照顾,才对得起那个年代为今日之地方经济打下根基的工人。
当我们活到丰厚的年龄,才知道,健康,是立足之本,而快乐,并不因为年龄的大小而厚薄左右,乐观的心态,才是我们快乐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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