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写的应该是西域边塞,即今天乌鲁木齐、天山南北的雪了吧!地处中俄蒙哈四国交界的喀纳斯湖我前年暑假去过,现改名庆山的作家安妮宝贝曾经也在游记里描写过,不远处触目所及经年不化的皑皑雪山源源不断地消融形成寒彻心扉的高原湖水径直注入北冰洋,常年灌溉滋润的禾木草原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原住地,他们当年就是从此征伐四方,横扫欧亚大陆。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江南的雪准确地讲,不能说是“下”,要说也只能说是飘雪。地质还暖着,树上的叶子绿中带黄或红,秋草还只是赭色,听听那冷雨倒是常有,全然没有一丝冬天的气象,因为多是水乡平原吧,缺少山岭阻隔,西北风间或一吹,就到了长江东南沿岸,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似是而非的,顶多丘陵地带落了白毛毛一片,稀薄得像是小时候没有扫干净的黄土巷道铺了一层见太阳瞬间即化的厚霜。
然而感觉不是一般的冷,这需要比较才知道。源自西伯利亚的寒潮,经过干燥的黄土高原,挟带着长江的水汽,干冷变成了湿冷,太湖流域的水乡更是如此,一直到东南海边,都是既潮湿又寒冷,风到这里就是黏,便是歌手林俊杰口中的“江南”。大概没有供暖的习惯或者说御寒的措施吧,记得某年寒潮偶然光临香港,据说一个晚上冻死了二三子,这让冰天雪地撒泡尿立马冻成水柱生活在东北边境的漠河人情何以堪?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这是毛主席在白色恐怖之下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江南的雪景稍纵即逝,有不易捕捉的特点,于是迫不及待的孩童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在大人的监护下,打雪仗、堆雪人,一不小心湿透了衣服;素以勤劳著称的老人们自动自发地扫着自家门前的雪,因为路面容易形成冰溜子影响来往人员车辆的通行;文人墨客则呼朋引伴、全副武装,山里有雪偏向雪山行,拍美图秀、配雅诗文、发朋友圈,自得其乐趣!
瑞雪兆丰年,那是黄河流域的农谚。冬雪越大、积雪越厚,小麦越好、农人越喜。不像夏雨骤至,山洪暴发,把黄土高原冲刷得沟壑纵横;也不像秋水时至,汪洋恣肆,把浮土泥沙携带着百川归海;冬雪和春雨一样如油般金贵,润物细无声,水土一点儿也不会径流走失,经冬的积雪缓缓地融化,全部被疏松久旱的黄土地慢慢地吸收。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热炕上、炉头边、暖气片或太阳坡底下,人们欢天喜地谈论着明年农作物的收成。
江南则不然。因为河港众多,纵横交错,星罗棋布,积雪不会像雨水那样及时被江河湖泊排泄到大海里去,一片水汽就这样冷冷地蕴藉着,湿漉漉的,既潮又阴。连续几天偶尔飘几丝雪,化成水的瞬间又被冷空气冰冻着,一坨一坨的:在路边,形成冰溜子,摔伤行人,造成车辆拥堵;于平房屋顶,则是一大块冰,坍塌了工棚,压伤了农作物或人畜;从树上或檐下,一挂冰锥儿忽地坠落,砸坏花盆或者路人是偶有的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就是所谓的“雪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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