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写到《香菱解析》,我特地遗漏了一个细节:
就是香菱第一次出场时,周瑞家的拉住她细细打量,说她像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儿。
八七版 秦可卿这里牵引出另一个不可不说的人物,许多红学家就通过她开始解读红楼梦的,她也是整本书中,最让人看不透、想不通的一个人物——秦可卿。
秦可卿的死因
关于秦可卿的身世之谜都已经是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她是曹雪芹家族真实存在过的一个人,在曹雪芹心中具有特殊地位;刘心武又解释她是废太子的女儿,从宫中偷偷溜出来与贾家结了亲;又有人认为秦可卿只是一种幻象,一种情欲的化身,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李少红版本秦可卿还有秦可卿的死,也是诸多猜测,写的扑朔迷离,让人看不懂。说说我对秦可卿死因的看法吧,首先来看判词:
诗后又画一座高楼,上有一美人悬梁自尽。
其判云:
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所以我更倾向于老抄本的说法,秦可卿最有可能的死因,要么坠楼;要么上吊。那她为什么要自尽呢?我猜测是一桩丑闻被暴露,秦可卿与公公贾珍的不伦关系,书中没有明说,但总是有迹可循。
秦可卿的葬礼是整本书中最有摆场、最不吝血本的,虽然彼时贾府扶摇直上、风头正盛,但秦可卿毕竟只是个孙媳妇,她的葬礼风光无两,连皇室贵族都要来凭吊慰问一番,本身就很不寻常。
书中也写道秦可卿一死,“贾珍哭的泪人一般”就更加可疑了,你有多伤心呀,自己媳妇死了哭的比亲娘死了还要伤心,倾其所有去举办一场风光葬礼,无论怎么说,都于礼不符。
而且秦可卿死了,还有一个丫鬟也自尽,也十分可疑。
忽又听见秦氏之丫鬟,名唤瑞珠,见秦氏死了,也触柱而亡。此事更为可罕,合族都称叹。
这些疑点只有这样解释才说得通:秦可卿是因为贾珍死的。这层不伦关系被这个丫鬟或撞见,或透露了风声,因此死了,是为了遮掩丑事。至于她们究竟是自尽,还是被人戕害,就很难说了。无论如何,贾珍作为罪魁祸首,自然是十分伤心,唯有抱憾举办一场盛大葬礼,风光身后事而已。
李少红版秦可卿秦可卿有黑料,但是她在贾府人缘极好,无论是主仆,同辈都认为她是一个极为难得的人,连贾母对她的评价都是——
贾母素知秦氏是极妥当的人,因他生得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
这个人物和香菱一样,是不可以用常规视角去看待她的,我们常说《红楼梦》是一本天书,里面的人物、出场、命运都有一定的宿缘。想要解读秦可卿,就需要抛开一切世俗成见,去观一场“怀金悼玉”的大戏,才能解开这“镜花水月”的谜团。
秦可卿的身份
秦可卿在贾府的世俗身份,只是一层表象,而她的真实身份,书中第五回《宝玉神游太虚境》已经交代清楚了,她是警幻仙姑的妹妹可卿,她是情天情海的幻身。秦可卿、秦钟、秦业,分别是情可亲、情种、情孽的意思。
从太虚幻境仙女们的辈分来看的话,秦可卿的辈分应该比黛玉、香菱都要高,很有可能还是个领导级别的人物,所以她才可以把鸳鸯接回太虚幻境,还让她掌情司。
她来到贾府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布情劫。
当日,神瑛侍者凡心偶炽,想要趁这太平盛世下凡,去造历幻缘,历情劫;而那块顽石,也同样羡慕人间那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也想一道下去受享几年红尘。
所以秦可卿一出场,就引宝玉做了一个春梦,这一梦就来到了太虚幻境,看见了金陵十二钗各自的结局,就在宝玉心中种下了情因。
故事的结局早在一开始写下,但人是看不透的,所以宝玉一定会在红尘中历经情劫,亲眼见着贾府的盛极而衰,姐姐妹妹们凄凉惨淡的结局,经历了林妹妹的死,他才能最终大彻大悟,明白情缘散尽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我觉得这一回写的最好的,是警幻仙姑劝诫宝玉的这一段:
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滥淫之蠢物耳。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惟‘意淫’二字,可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能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虽可为良友,却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
岔开说一下什么是“皮肤滥淫之蠢物”,在贾府中有很多代表,比如贾珍贾蓉贾瑞等人,其中贾瑞最有特点。
贾瑞想要调戏凤姐,结果被凤姐设下一个局,狠狠耍了一顿。贾瑞因此落下心病,病情一日重过一日,眼看人就要挂掉的时候。和尚来了,给了他一面镜子,千万嘱咐他只能看正面,不能看反面。
这面镜子,正面,是一具骷髅;反面,是一个美女。
这个寓意太深了,红粉骷髅,本就是一体两面。贾瑞看不破,只想看反面不去看正面,沉迷镜中美女不可自拔,然后jin尽人亡,一命呜呼了,啧啧啧啧。
而宝玉又是不同的,宝玉的情,是天然自带的一段痴情。“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一见了女儿就浑身清爽,一见了男人便觉得浊臭逼人。”所以他总是希望好梦常在,花开不败,人间没有别离,佳人永远年轻。
所以宝玉可以成为“妇女之友”,但是不能为社会争光,和无才补天的石头一样,是一个无用之才。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秦可卿的劝诫
秦可卿死的时候,曾托梦给凤姐,说了一段非常有哲理的话:
秦氏道:“嫂嫂,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你如何连两句俗语也不晓得?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生悲,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了一世诗书旧族了?”
秦可卿告诉凤姐,贾府很快就要迎来一件非常的喜事,而且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况。指的就是贵妃省亲这一段,但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所以劝诫凤姐要早作打算,不要只顾眼前。
可惜凤姐也看不破,凤姐是想要牢牢抓住权势的人,只问如何才能永保家业。可卿冷笑说,嫂嫂好痴也,自古穷通皆有定,岂非人力可为?
所以秦可卿一直是很清醒的人,她在书中笔墨不多,但每次出场都有“一语点醒梦中人“的作用,她的死在贾府好似敲响了一声丧钟,在这瞬息繁华之后,真的是各自需寻各自门了。
这个人物在书中的意义深远,若说红楼梦是一场春秋大戏,秦可卿就是戏眼,自始至终,冷眼旁观。至于其他人,都”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困于情,贪于财,看不破。
秦可卿反而是那个种下因之后,挥一挥手就下场的人,临走前还不忘提点一下别人:繁华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不要看的太迷,好运终有时尽,及时抽身,早作打算吧!
这个人物确实太难解了,因为一说到她,就不得不说到红楼梦的大格局,曹雪芹写这本书的目的,并非为了让你看一看儿女情长,让你看一看世袭繁华,而是有“警世良言”的劝诫目的。
所以才是:
满纸荒唐言
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
谁解其中味
作者丨小野
来源丨于野妹子(ID:yuyemei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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