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变成你口中恶心的样子

今天写的这个故事不算是正面的，却是我在那个年纪想都不敢想的。

世界上没有同一片叶子。但是很多人却想着磨去棱角，与越来越多人相仿。

有时候，也许“我就是这样子”不是气话，也不是固执，而是一种坚持。

我和我哥相隔三天出生，他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他妈和我妈是认定了的好姐妹，她们一起读书，相继谈恋爱，陆续怀孕，然后在医院的同一间病房里迎接我们俩的降临。

她们在病房里开心地聊着我们的未来。我晚出生三天，自然是弟弟。她们遥想着我们以后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打架，一起成家，像她们那样。

然而小时候我并不认他，只是我们两家经常来往，所以他难免隔三差五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妈说：“你要多亲近你哥，他很喜欢你这个弟弟。”

我努力变成你口中恶心的样子

我想了想，被当弟弟那样宠着也没什么不好。我还可以无理取闹。就愉快地答应了。

自此我们就过上了她俩想象中的生活。我开始去他家找他，他也时常独自敲我家的门。虽然内裤还是分开穿，但是我们不分彼此。

小学毕业以后，我们一起升上了县上的初中。他到了重点班，我在一个平行班。他们班里都是学校号称重点培养的准重高生，每次我们放学熙熙攘攘时，在顶层的他们鸦雀无声。

他们会有强制的晚自修。我五点放学，他要九点半。留校晚自修对我来说无疑是种折磨，所以我就不再像小学那样等他放学了。

我们在一个学校，见面的次数掰掰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几乎每次见面都是匆匆而过，偶尔聊上几句，也就问问对方最近怎样，互道一句“挺好的”以后他就说要赶着去忙了。

他走路越来越快，我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努力变成你口中恶心的样子

渐渐地，我习惯了没有我哥的日子。因为班上几个大哥答应带我飞。第一次跟他们翻过学校的后墙逃课，望着差不多两人高的围墙，我颤颤巍巍地踩在别人肩膀上，缓缓升上围墙的上头。

当我靠着墙沿瞟见远处零零散散几间砖瓦房时，浑身有说不出的轻松。群山环抱下，方方正正的桑基鱼塘泛着微微的水波，一旁的菜地全是柔软的嫩绿，不时还能听到婉转的鸟叫声。

悻悻地翻过围墙之后，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以及挣脱校园束缚的舒畅让我一下子精神了不少。我和大哥们辗转于县里的大街小巷，时间过得飞快。

我们去过小卖部买了十几罐啤酒和几大包葵瓜子，围在门前的小方桌上斗地主，一玩就大半天，有时甚至通宵达旦。

我们还试过在街边的小店租来几辆不明来路的电动车，趁着夜色在江边堤坝旁的公路上疾驰而过，让晚风肆意拍打我瘦小的身躯，把没拉上拉链的外套吹得高过头顶。

我们在富有节奏感的引擎声中鬼哭狼嚎，不亦乐乎。

我努力变成你口中恶心的样子

有一回，我们有说有笑地从纹身店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碰上我哥，他与我四目相对，再看看我周围的朋友，无奈地摇摇头，继而快步走远了。

事后他跟我说，你现在的样子真让我觉得恶心，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我努力变成你口中恶心的样子

我知道他会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但是没想到第一句话就这般具有攻击性。我并不是擅于吵架的人，当时并没有跟他杠上。

我站在一块斑驳的青石椅旁，我哥坐在上面望向远处，一声不响。

那时我们可是经常坐在这块椅子上，说着“无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话的啊。

最后我撇下一句“那就让我恶心自己好了”，头也不回地离去。背后我哥的唠叨声随着簌簌的风声缓缓消散。真好。

往后的日子我更加热衷于这些我哥觉得出格的行为。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见过他，家里人说起他，也是作为教育我的例子。所以我也并不打算从家里人口中得知他的消息。

何况，我也并没有想要知道他的消息。

我只是对他的那句话耿耿于怀。我每天跟着无心向学的朋友一起在外边闲逛，网吧游戏机室小卖部，县上几乎所有可以消遣的地方都有过我的身影。

我拼命放空自己，把所有时间精力花在这些他口中“恶心”的事情上面。其实从我赌气地决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轻松和乐趣。

斗地主连输几局的时候我只能偷偷跑到厕所扣喉，把满肚子的啤酒吐出来再坐回去，硬着头皮把剩下的几罐接着喝下去。

我努力变成你口中恶心的样子

因为看完手表发现时间还早，我不得不继续坐在我的位子上，坐直坐好，为我的“恶心”打卡。

在巷口那家肥姨士多打桌球，为了赢那个嘴巴欠扁的光头大叔，我经常泡在士多练球时，刷球技。每次进去的时候还是夕阳当头，出来的时候早已寒风凛凛。

从渣渣到小有成绩，个中少不了被虐，还有我大半个月的早餐费。

再后来，听说我哥考上了重点高中。这几年，他在一所重点大学读书，听说还要考研究生。好像上次的见面之后，我就只能在别人的口中偶尔听到他的信息。

直到寒假在花市上碰见，大家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我说我在一所大专学财务管理，成绩还行，出来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没什么问题。

我努力变成你口中恶心的样子

我接着说，从小你就是读书的材料，听说你在一所不错的大学读书，替你高兴。

他一直没有说话，我说完之后我们互相尴尬地笑了笑。

又过了一会，他终于说话了：“我也替你开心。”然后我们一起逛了一圈花市，什么也没说。

我不知道他是否记得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我只知道，我当时并不是为了出格而出格，只是我喜欢的模样，恰好是你觉得“恶心”的模样罢了。

可能有人会说我只不过是给自己颓废堕落的过往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我想说，醉生梦死的生活，也是一种选择。

我一直告诫自己，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而且没有那段不顾一切的日子，也没有现在脚踏实地的我。

何况，即使重头再来，我也绝不会乖乖坐回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