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如玉

有女如玉

      那一年我怀萌儿，兼任教导处和班主任工作；那一年，学校人事变动较大；那一年，在特殊的情况下我结识了她。

      那一天，她来到我办公室，是作为支教的身份，当时我正忙着做一些教导处的常规工作。一身传统服饰，清丽的容颜，得体的谈吐，优雅的举止，让人一见就生欢喜之心。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她轻轻坐到我身边，顺手把我腰侧有点开口的拉链自然拉上，不刻意，不做作，最主要的是不让人难堪。

      她担任一年级班主任，一个月下来，孩子们的行为习惯和纪律意识初见成效。在她班里听随堂课，课桌椅整整齐齐，孩子听课发言规规矩矩，地面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她教孩子们传统礼节，给孩子们讲弟子规，治班严明，赏罚分明。一段时间训练下来，她即使坐在办公室，教室里的孩子仍有序领读。我甚是佩服！“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她尤其重视传统礼仪的养成教育，皮孩子在她的训诫下也变得乖巧服帖。她时常说孩子们对她的种种好，比如自觉读书端水倒茶帮忙收发作业以及送上自己亲手制作的小礼物等，说到动情处，热泪盈眶。我常跟她讲，你应该坐下来，把自己的经验做法梳理出来形成文字，是德育和班主任工作很优秀的材料。她老说自己害怕写文章，羡慕我有一支记录生活的笔，我也总是纳闷平时金句频出的她怎么会写不出来？

      事实上，我们瑞师同一届，前二十来年，茫茫人海未曾相识，兜兜转转，有缘之人总是会在特定时候遇见，可巧新朋似旧友。她当年在艺高班，都是一些有个性的人，她那时美术有天赋，蔡瑞蓉老师常单独给她开小灶，建议她考中国美院，而美院的教授也对她青眼有加。她常说愧对蔡老师，我在想她当年假若走了美术专业这条路如今会是如何模样？相识五年，从未见她画画，也未曾见到她的作品，或许正如我毕业后的第一个十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常劝她画画吧，也带带我。

      当年的她集美貌与才情于一身，穿着自己设计的服饰，淡扫蛾眉轻着胭脂风华无双，在山区农村学校，该是多么亮丽的一道风景线！难怪她会认识那么多人，三教九流，有那么多人关注。她告诉我自己当年在山区带初中，如何走访家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差生逆袭，也给我讲说走就走行走“江湖”的洒脱，更多地给我讲研修传统文化的学长们如何超凡脱俗，特立独行。

    或许是传统文化的浸润影响，她看事物特别通透（当局者迷，有时也看不清自己），这些年，我在困惑迷茫的时候会找她倾诉。而她总是能给我启迪，比如以不变应万变，犹如幡动、心动，再或者一心向善，胸有情怀等。她跟我讲，对别人的过度宽容不是救赎，那一天，因为学校一名职工用有色眼光对待学校领导和普通教师被我训诫，倡导众生平等的我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学校职工说话，事后我跟她说我今天对别人发火了，她赞同了我的做法。在阁巷支教那一年，她会早晚骑自行车从飞云到阁巷，她会买东西送给素昧平生的流浪汉，她会带领孩子四处捡垃圾，随乡入俗的她很容易跟当地人打成一片（比我在这里待了二十来年还要熟悉边上的建筑及乡邻），比我更像阁巷人。

      她的大气场使朋友们对她很信任，她侠肝义胆，在圈中素有侠女之称，行侠仗义亦是我年少的梦想，在她身上我看到性格中被压抑的那一部分。我跟她可谓一见如故，我相信她亦如相信自己，去年秋季处于亚健康状态，体检被一项稍偏高的数据吓得不轻，一下子，整个世界仿佛灰暗了下来，好像没有了未来，我马上给她打电话托孤（万一我不幸了，小家伙就托付给她了。）她安慰我不会的，如果有问题报告出来当天医院会马上打电话过来，不会建议复查那么简单，并积极给我介绍中医调理身体（曾医生如今也成了好朋友）。一个月后，复查结果出来，指标数字值正常，第一个电话打给她。

      她是传统文化的践行者，也是个素食主义者，请她吃饭开销最小，而且她反对浪费，每回，都要清盘，实在吃不下她就要求打包，丝毫不浪费。我们家老头子是无肉不欢，所以很害怕跟她一起吃饭。她教育娃儿也是如此，他们家女儿比我们家的小一岁，在她的教育和训练下读书识字有礼有节，甚是独立，每回假期，我总嚷嚷：把萌儿送她家待一个月，学学规矩。偶尔她也会感慨：“当年，我也是行走江湖，道上混混的……如今，懒得出去应酬，出去吃顿饭都是煎熬。这人生，怎么会活成如此模样？”生命一个个阶段，如果说当日的她年少轻狂锋芒毕露，那么今日的她则归于平静宁静致远。

      我常跟她开玩笑：“等我们老了，你背着画夹，我带着纸笔，咱一起看山看水行走江湖如何？”她哈哈一声笑，喃喃道：“这是封笔多久了？”庸常如我，身边也有一些传奇人物，她，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