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走了后我的生活开始忙起来了,公司又进入下一季的打样,我周日去卢湾大学听课,想考设计师资格证。
忙碌中我搬了家,我们三个都离开那个石库门的小房子了。
我是在房产中介找的房子,新的花园小区里,两室户的房子与房东各住一间。
开门进去是开放式的厨房并排着小洗水间,靠墙放着一张小桌子,傍边放着小小冰厢,跟饭桌差不多高。面积小东西摆放有序,抽油烟机和大理石的灶台擦得闪光发亮,洗水间的铝合金的门上贴着卡通画。
洗水间门后放了个小洗衣机,所以洗水间的门只能开到一半,人要侧身进去,能告别公共浴室,我就很满足了。没有阳台,衣服就晾在房间里窗户外面网罩上。
左右各一间卧室。我的卧室很小,宽2米长3米的样子,但很精致。租金每月800元包水电,有个挂空调,但说好夏天可以开,冬天不要开。这种条件在上海应当是可遇不可求的。我看房后当天晚上就搬过来了。
卧室里一张一米二的高脚木架床,床头墙上挂着一幅油画。仿古的梳妆台很小,镜子里照着粉色的落地窗帘,靠门的墙挖空内里崁着挂衣竿,上下各一根中间是抽屉。床和梳妆台是樱桃色,在整幅粉色窗帘的印衬下,房间里洋溢着罗曼蒂克的温情。
这应当就是上海小姐标准的闺房吧。我心生愉悦。
但是后来当我知道从这个房间里出嫁过三个境外新娘,我的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如果不是有张正护着,我就是那第四个。也许现在正在哪个国家哪个变态老头的凌辱下痛不欲生。
我的房东是个五十岁左右美丽精致的上海女人,没有上班,整天在家里擦擦弄弄。我房间的卫生是她打扫的,她开始时老是邀请我晚上回来陪她吃饭,但是我每天在公司累得象狗一样,回家就只想瘫在床上,我拒绝几次她也就不提了。
我周日不上班时她喜欢到我房间来聊天,我在房间里练习立裁往人台上扎针,她就坐在我床上,聊她老公,她儿子。
她老公是锦江饭店的一个厨师,好象脾气很好,炒菜也好,很受客人的喜欢,她儿子在饭店里烧锅炉,好象人缘很好,很得服务员的青睐。“在里项里,人缘是老好老好哩,侬见到呢也好会心生欢喜。”
她坐在我床上细细碎碎的念叨。
我就开始喜欢上她,好像是我妈闲时也会这样陪着我一搭一搭的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
我很少能看到她老公,因为他基本上就不回家,也许是他回的时候我恰好不在家。她儿子我见到过两次,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她的房间比我的房间要大一点,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床,还有一个长沙发,她儿子回家就睡沙发,我那时一直在想为什么她不给她儿子留房间。
我和女房东越处越好,她送了我一条天鹅绒的旗袍,样式老气。我送了她一件淡紫色桑蚕丝衬衣,那是我公司当季的新款。
我象个职业老油条一样了,遇到自己喜欢的衣服打样时会要求供应商多打一件,郑小姐也一样。我们都心照不宣,我甚致收过毛皮商一条真毛狐狸披肩。
我考完试后的一个休息日在家里美美的睡懒觉时,我的房东阿姨抱着她的首饰盒来给我看。那一刻震撼了我的灵魂亮瞎了我的狗眼,那是我当时见过最昂贵华丽的珠宝。
当然,现在都不算啥了。我非吴下阿蒙了。
小的雕花木盒打开两边有小支架撑着盖子,盖子中间镜子反射的光照在丝绒垫底的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躺着一件饰品,有金戒指金耳环。
盒子中央位置的三个格子里的三个戒指光彩熠熠,一个是红宝石的一个是祖母绿的黄金戒指,另一个是白金镶钻石,上面栩栩生辉的钻石差点让我目露凶光,我都成狼眼了。
房东阿姨巧笑嫣然跟我娓娓诉说,这个呢是我的第一个干女儿出去时买给我的,她现在过得老幸福,她在这个房子住了快一年。
这个呢是老二给我的,和我一道向在城隍庙傍边的老庙金店买的。她老公和我老公关系老好老好。
这个呢是去年老三给我的,她戴上那个钻石戒指翘着兰花指伸到我眼下,侬看看,老灵光吧,老三长得呢是勿赖赛,手腕是好的,嫁的是日本人,日本人是老有钱。
我从她絮絮的叙述中听明白了,这个房间一直是她为干女儿准备的。我现在住着了。
后来她再找我聊天的主旨就简明多了。一个中心意思,要不要他老公从饭店带个外国老男人给我相看。我还真动了点心思。但更多的还是犹豫,以至我上班时都有点走神,被丹尼尔逮着调侃了几回。
再跟张正吃饭时我就说给张正听,张正就大笑,说你的雪姨要卖你呢。
雪姨,你怎么知道人家叫雪姨,
张正越发笑的放肆,她想卖你,你还准备好给人家数钱。傻缺货。
谁傻缺啦,谁傻缺啦
我被张正笑得有点恼羞成怒。
你不傻,我问你,他老公带个老头回家吃饭,那个老头要不要送房东礼物,
要送啊,起码的礼貌呀。
那个糟老头看中你了,要追求你,要不要给房东送更多的礼物
也许人家不是糟老头呢,
你认她做干妈,老头要不要送礼呢。
你们定婚,要不要送礼呢。
你们结婚,要不要送礼呢,
你飞走后,过得不好怎么办你干妈会飞去接你回来吗,
不会。
这不就是了,
你傻吗,
傻,傻缺货!
你就笑吧,你总算报仇雪恨了,痛快吧!
上回我也曾痛快的笑过张正。因为张正考试时去晚了没有抢到好针车,又没有找到黑线,结果用白线缝了一条黑色的裤子,线迹车的狗啃一样,得了全班最低分,我笑了他好几个月,成了他的痛点。现在他找回场子了。
笑过后张正还是去帮我撑场子了。送我回去时张正在等车的小售货亭里买了一盒巧克力,却跑到包装店里花钱打包,绑了缎带,粘上鲜花,象模象样的送给房东阿姨。
我笑话他这种买卖钱不如装卖钱多的行为很幼稚。
张正说他就想恶心一下雪姨。
后来张正又去了一回我的闺房,又象模象样的送了一回房东礼物,再后来房东阿姨再也不找我聊天了,渐渐两个相看两相厌。
彻底断了我的珠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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