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兰若寺

墨记·日歌(壹佰伍拾伍·2018.10.21)

惊魂·兰若寺

1

当一个叫宁采臣的书生

邂逅了一个叫聂小倩的妖精

在老套的故事里

人与妖都不可救药地泪眼纷纷

既然人可以为了妖丧魄落魂

那么妖也可以为了人还阳重生

不要以为人妖永诀就只有爱情刻骨铭心

还有血肉分离的艰辛

还有悲欢离合的苦闷

人与妖的一念之间

都是同样的欢欣都是同样的悲悯

人见妖犹怜，妖见人亦犹怜

那一面鉴古通今的铜镜

再也不能分清以何为妖，以何为人

2

在一座寺庙之内

居然生化出妖气弥漫的鬼域幻境

金刚的怒目为何不睁

菩萨的眼睛为何失明

本应是佛光普照的朗朗乾坤

却拾不起人心，任由妖魔横行

蒲松龄的如椽巨笔

为何要把人情世故，描绘得如此人妖不分

红尘与魔域，尽都爱也胡乱憎也含混

佛门的慈悲

叹不尽人也有爱妖也有情

在人心的荒地上

怎能不乱草丛生，怎能不人妖同行

3

如果不是人的残忍

哪里会有暴虐不去的饿鬼冤魂

嗜血的何止是妖

在血泊里狂笑的难道不是似曾相识的人

燕赤侠的神兵利剑

超度了千千万万的厉鬼孤魂

但偏偏唤不醒那些个张牙舞爪的人

写下了故事的蒲松龄老先生

除了醉卧红尘

还能打得起什么样的精神

去把人的罪孽和妖的冤屈

一并理清

聊斋志异的娟娟诗文

到底是人在唱，还是妖在吟

4

已经有多少年

路过的人听不到兰若寺的钟声

沉睡的妖闻不到兰若寺的香氛

不论青天白日，不论夜深人静

欢聚一堂的

不外乎人的画卷不外乎妖的倒影

谁能去和蒲松龄老先生推杯换盏

问一问前世的妖今世的人

还能写几篇书生意气宁采臣

还能画几笔顾盼倩影女幽魂

5

当兰若寺再次打开了大门

是否妖与魔会不见踪影

是否男与女会追逐爱情

是否会有惊魂未定的人

为聂小倩与宁采臣

见证阴阳相隔的不渝坚贞

让一颗混沌初开的心灵

一半为妖一半为人

6

当兰若寺再次关上了大门

那一定是走来了喝醉酒的蒲松龄

他把黑山老妖的树根

做成了一根价值连城的柺棍

撑起气喘吁吁的身躯

要把聊斋志异里的人与妖

全部丢进火炉里，去烧个干净

让兰若寺的刀光剑影

再也演不出催人泪下的爱情

他还要把所有的粮食都酿成浓烈的酒

喝醉了以后

既不怕妖，也不怕人

让人与妖都相聚在兰若寺的后院

同饮，同饮

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