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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翁1962年选诗十首

沙翁1962年选诗十首

作者: 沙瓮 | 来源:发表于2018-01-27 11:29 被阅读0次

□水上的午餐

靠着舷窗的小方桌是空着的
桌上落满阳光
这个中午的江边小镇
只属于两个来自东北的女人
她们就坐在小桌的对面
尽管看上去有点不太真实

入冬后的河水流得很急
由北向南,涌动一层薄薄的雾气
但窗外哗哗的水声是真切的
夹着明显的东北口音

这个水上的午餐
我们少不了要点几条小鱼
那些被品尝过的鱼儿
还会活着。这算不上什么奇迹
在长江边,在一个
出没在鱼嘴上的小镇

□ 晚钟

晚钟再次响起。暮霭,敲落
一枚松子。况味久远
西天的流云,越来越稀薄
像不远处村头,最后几缕炊烟

你听到的钟声,已经转凉
每一声,都很沉重,且十分锐利
一个踽踽独行的人。几只
低徊的宿鸟。黑暗自林间渗出
松脂,似水流年

你生命的钟声曾长着羽翼。梦境
高过松林。数声钟鸣之后
枝丫,落满灰烬

□ 夏日看雨

高温愈演愈烈
忽然,就下起了一阵雷雨
对面马路上
那久违的雨花,一朵追逐着一朵
一朵则追逐着另一朵

盛夏的雷雨是个奇迹。但奇迹总是
在某一个不确定的时刻现身
然后又突然消逝
像琉璃瓦上遥远的星云

天际,偶尔还有雷声滚过
看雨的人,形销骨立

你看到了雨点
你也就看到了星河
2017.8.7

□ 在县城一家球馆

在南门街一家球馆
我出入已有四十多天
灯光下,乒乒乓乓的声音
一不小心就打回到四十年前
很多时候,我习惯性地
伏在悬空的围栏上
场中不停挥汗跳跃的身影
总让我想起老家田头
那些庄稼好手
我捡起笨拙的球拍
就像儿时跟着大人扶犁打耙
只有掌心的那颗圆球
每每还能让我握到
水牛睾丸一样鼓胀的感觉

□ 隐性的雷声

这个暴雨频频光顾的季节,没有人真正听得到雷声
在城市的另一头,雨水漫过身体的沟壑
闪电照亮你芬芳的胴体。
我的血液流过城市的花园
向下。浑浊。发出腐鱼的气味
而只有这样的季节,我才能看到黑色的欲望
在雨水和闪电中开花
才能听到血管里爆裂的声音

一场雨湿透一座城。一座城住着
两个貌似互不相干的人
隐隐的,有雷声滚过
经久不息

□ 木棺,或永远的陶罐

入伏不久,我又一次驻足老家的池塘
塘后是一片被规整过的墓地
十一年前,我的父亲
在一口杉木里,开始了与黄土同样的梦
我的母亲,去年雨季带走了一个
永远的陶罐

池塘上坎,有我家爬满苔痕的老屋
空空的四壁,多少年
只守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木
我的家人告诉我,那副棺材
新近已经易主

我侧身盯着塘面。久久
说不出一句话
我不知道,那口黑色的木棺对我母亲
到底意味着什么?

池塘的风,似乎有些清冷
使我想起去年抱过的陶罐和雨水
很想再去看一看那间老宅
那口本当在黑暗中为我母亲
撑起一方天地的木棺
已经不再……

□ 转角

傍晚时分,照例去西门街
原本想在路上吃一碗牛肉拉面
但我心仪的那家面馆,轻掩门扉
看不到平日的亮堂
访牛肉拉面不遇应该是一个偶然
要一碗蛋炒饭又像是个必然
在西门街的一个转角
一根白炽灯照着一个乏味的男人
蓝边碗里,老米饭
夹杂一些琐碎的鸡蛋
有冷风过隙,吹面不咸
这和我日常的口味没什么两样
只是饭面
多了一层油腻

□ 草帽之歌

这个夏天,我确信
我看到了满大街形状各异的草帽
那些戴着草帽的人,在烈日下
紧走慢赶,神采奕然

我看到的确实是草帽
与我很久之前,在田间地头
所戴的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我越来越多的想起我的那顶草帽
想起谷穗和镰刀
擎起的光芒

忽然又想到六月天下雪的问题
这似乎不容置疑。我看到
风吹着草帽,从高高的屋宇
一顶又一顶飘落山谷
草帽上,覆盖着
厚厚的雪

很少有人说起过满街的草帽
或曰,大街上根本就无所谓草帽
只有酷暑依旧。只有头顶上的烈日
时不时还会翻唱一曲
经典的歌谣

□ 来自栈道上的光
——遥致一位四川诗人

祝福一位素昧平生的诗人生日快乐
是一件困难的事
我努力想完成一首诗
但整整一个上午
只写下蜀道和青天几个字
还有那个
似曾相识的姓名
我不时地打量一下他的卡夫卡头像
——周围泛白的清瘦忧郁的面庞
这个初冬偶然撞入的日子
让我无法完成一首诗
我的眼里
只有一抹空悬的
来自栈道上的光

□ 山谷中的风

说起与一首好诗的距离
山谷中就飘过一阵风
风中的血液,就会在霜叶上
无声地流落
我在读一首传说中的好诗
拟或写一首诗的时候
风起林梢
石径依然倾斜
那个留下绝句的人,远在白云之间
我点击一首刚出炉的诗作
甚至,我大胆地假设
那是一首好诗
但满眼秋风,早被揉成一个纸团
不见
一点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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