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屾魂(37)

屾魂(37)

作者: 张读立 | 来源:发表于2021-02-15 08:22 被阅读0次

          田满回到县城,把木生的消息告诉了所有关心木生的人,她每告诉一个人都眼里闪着欲滴的泪,这份情似乎是一个女子为丈夫而流的血,流的髓;一句承诺会换来一生的爱和一生痴痴的等待。 

            德意彩雪家附近种的菜园,随着儿女们的外出,菜多的已经是经常吃不完,只要德意去镇上或县里,一大包一大包送给黄掌柜家和火凤她们;自家也干制一些。   

            文化大革命到来,火凤己经在供销部门站柜台,虽然是三个儿子的母亲,两口子的工资还能扯平生活,在那种史无前列的年代,供销合作社除了财会和主任没干过,火凤没一样不会干,不能干,小到饮食店的包子馒头油条,烧火蒸饭,大到一百八十斤一袋的黄豆,基本能一人独立完成。白天站柜台,晚上学政治,背语录唱革命歌曲;一个人有精神支撑,干什么都有热情。   

          供销合作社很多商品即要钱又要票,还有的商品是即要钱又要粮票还要指标票;计划经济计划着生产,计划着用,也计划着吃,虽然物质紧缺,精神生活无比愉悦,生活过得踏实。   

            春季帮附近生产队扯秧插秧,夏季去双抢,晚稻去割禾;县里在东边山上的大树上架了根很大很长的杉木电杆,电杆上挂着四个大喇叭,早晨六点开始唱歌,唱《社会主义好》,《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等;到七点后一般是半小时政治新闻;中午十二点半小时唱歌;晚上六点唱到七点半。   

            火凤能说会道也会唱会跳,政治运动的产物,说话声音高亢洪亮,做事雷雳风行,唱歌喊中带吼,跳的手足舞蹈,激情四溢,热忱高涨,浑身的政治生命,革命气息。   

            土生在七姊妹中是最具有感情色彩的一个人,每一位从家里去当兵的弟弟都相送到看不见汽车,尤其对德意彩雪更是再找不出那么孝顺的儿子,哪里有块肉自己舍不得吃,用纸包好,连夜送给德意彩雪吃;若是有什么好水果,身上没什么钱也会买上几两或一个交到彩雪手中;彩雪说儿子多还是好,“三只岩鹰,有只鹞;三只老虎,有只豹。”。   

            一个人太重感情,会显的性格柔软,慈悲,没有阳刚之气;而土生是个赶时尚的人,每天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有时还抹点茶籽油,看上去油光锃亮;人性格口味是多种多样,就土生这个身材不高,长相一般的人,不知怎么走了狗屎运气,被一姑娘爱上了。   

            土生趁火打铁,抱得媳妇归,双方了解之后,不到三个月,到县照相馆拍了一张头靠头的亲密照,去民政所扯了结婚证明,就这样成为了一对完整的革命夫妻。   

            田贵和倩莲在这个特殊时期人前人后低头走路,地主这个成份是用茶饼都洗不干净,抹不掉的,只能独善其身,以作自保。   

            彩雪见儿子们个个长大出息了,总算舒了口气;天晴时偶尔看到西山那条大石板路,会想起送倩莲出嫁的情景,自从嫁给德意后,除了走镇上县里,再没去过远地方,也没空闲去想那份清闲。   

            队上养了猪后,稍空时也就和大家一起上山扯猪草挣工分,想去看看那条石板路,她以前听村里老辈说过山上的凉亭,凉亭是明朝中期所建,到了凉亭就好像到了一条抛物线动势能相等的地方,也就是说凉亭是建在山顶最高处;德意说那个凉亭以前经常闹鬼,有人经过乘凉时,会听到亭外有女人的哭声,有大胆的也曾经到亭外找过,都一无所获,从始过路的人多时还乘下凉,人少时也不在此凉亭乘凉,匆匆赶路,恐怕染上凉亭里的邪气。   

            这天彩雪和五六个人一起到凉亭处扯猪草,彩雪特意去观察了那座神秘的凉亭;彩雪在黄掌柜家时听人讲过,关于盐茶古道上的事,五里一碑,十里一亭,没碑没亭,路佛在眼前;五里有块石碑上会镌刻“阿弥陀佛”四字,十里一个凉亭避风躲雨,若没有碑没有亭,必定是路佛老爷在此,知道的要带根路边的柴草送给路佛老爷,不知道的会觉得奇怪,怎么在大路边上堆一堆茅柴呢?原来修路的人叫行善修阴德,怕过路人碰上霜雪天气,用茅柴烧火取暖,一路有躲避风雨取暖的地方,也就不怕天气忽变。   

            彩雪登上凉亭时,东方的太阳侧射在凉亭上,青石的颜色已经是乌青色,整体在山上显的寂寞孤单,看上去很荒凉,整个凉亭主体墙由大块青石垒成,亭顶几根木料作栋,上盖着枯草,东南方进出,西北向出进,亭子不大,内空若十七八个平方米,东南门上方石头上刻着“止则可止”,西北门墙垛雕着“行则可行”;彩雪打了个寒颤,似乎感觉不是两扇进出的门,貌似敲开了地狱的鬼门一样,她口中自言自语道:生死亭!   

            要生就生,要死就死,命运靠自己主宰,多么的惮意;生死亭一个多么邪恶的亭名,从生死亭往东走是天甲山村后面,地势稍平坦,却没有路,约有七八里远有块大瀑布,塘水不深,从山坳中划开两条溪流,一条流入天甲山村,一条流进东山老虎洞方向。   

            彩雪去过那座自称是生死亭的亭后,再也不想见到这种不吉利的凉亭,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那种见到后的失落,还不如不见。   

            有些事就是那么蹊跷,没出半个月,从官道上上来一批年青人,到凉亭后,飞舞着红旗,铜锣大鼓喇叭,敲的敲,打的打,唱的唱,喊的喊;天甲山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也许这种喧嚣声唤醒了这座凉亭孤独的灵魂,在这里将要发生什么不祥的事情。   

            顿时那山上的声音全部消失,空山再次回到静止状态,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这群人从天甲山西面涌现出来,直接到达彩雪的房子这边,乱哄哄地走过来,其中一人看到有人家,跑步过来询问,有不有懂蛇药的人,一位女孩子在凉亭处被蛇咬了一口,都是年青人啥也不懂。   

            山里人是没有固定职业的,但生活中的一些小常识多少懂一点,彩雪见有人问,就从田埂边扯了把半边莲,叫询问的人放在嘴里嚼后,敷在伤口处;也好在不是什么毒蛇咬的;这时彩雪仔细打量着这些人,不论男女,上身穿着绿黄色军装,腰间别根皮带,背上挎个军绿色书包,头戴军帽,手臂上套着红色袖章,“红卫兵”三个黄色的字熠熠显目。 

            忙乎一阵后,领头的又问有不有饭吃,这么多人的饭,恐怕全村人也一时做不了;全村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和稀奇,德意命令队上蒸红薯给这批人吃,听说是文化串联的队伍,红薯末熟时,在彩雪门口的坪里又唱又跳,散场时一通口号,斗志昂扬,意犹未尽,吃完红薯后,要举行什么批斗会,问德意村里有没有地主,揪出来斗一斗,德意说没有,领头说不可能没有,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拗起来。   

            这世道是怎么回事,到最后硬是要在村里找出一位可以批斗的对象,理由是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总之一句话,没有地主就斗走资派,没有走资派就要斗富农;在这个节骨眼上,全村人沉默了,人人自保,谁也不敢多嘴说什么,那领头的见无人理睬又补充了一句,你们相互检举,比如过去做过什么对不起人民的事。   

            你说一个小小的山村,经过这么一批人搅和,要无中生有,大家也没在意,你越不在意,哪些人越来神,最后初三一瘸一拐站出来说:这个村本是一脉相承的族人,和睦相处,谁也不会做相互对不起的事。   

            真是出头的椽子先烂,枪对准的是出头鸟,领头的走到初三面前问,你的脚是怎么瘸的?初三说是打仗打的;是国民党的兵吧?抓的就是你!初三想辩解,只见几个红卫兵一起扭住初三,就住两颗桂花树中间站,要求他低头认罪,顽抗到底,死路一条;初三老婆见老公无原无故就被一批陌生人揪斗,上前就扯,口中骂道:那里来的土匪乱抓人。   

            这句话可捅了大漏子,把革命战士说成是土匪,不由分说,立马上来两人把初三老婆也抓起来;最后把初三两口子揪在一起斗,一个参加国民党,一个当过国民党太太;斗完后又要抓走,到别的地方斗,初三老婆又哭又闹,从红卫兵手中挣脱,一路向西山跑,后面两人在追,追回来后一顿打,说是想逃到国民政府去,连同初三也遭一顿揍。   

            荒唐真是荒唐,滑稽的背后不是可笑的声音,德意和全村人担保都于事无补;初三老婆猛力挣扎,用头撞向右边桂花树,头上碰出了血,一副狰狞的样子,扑向红卫兵头头,领头的没反应过来,跌入荷塘中,初三老婆趁势再次逃跑,几个人用手去拖领头的,等拖上来才发现初三老婆已经跑了很远,那头头命令两个人去抓初三老婆,初三老婆拼命地往凉亭方向跑,毕竟是女人,跑到凉亭处再也跑不动了,见两个人追来,她情急之下,一头撞向凉亭的墙上。   

            两个追的也不管,回来后告诉头头,领头的怕闹出人命,一招手大家集合向镇上走去,一路走一路唱,好象刚才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初三老婆侧卧在凉亭边上,待德意他们赶到时已经昏倒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德意几个人把初三老婆背回家;初三无故遭此一劫,一下没回过神来,竟然疯了。 

            过些时日,初三老婆的伤好了,可初三变成一个神叨叨时好时坏的精神病人;他老婆受不了如此打击,一个阴天的早晨向那座凉亭走去,待人们找到她时,已悬挂在那座凉亭的角落里。   

    (未完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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