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拿到了单位组织解散的文件,只有财务还在继续,保障着人员保险支出,三定方案迟迟没有出来,一个月前,下通知的单位名单已经采用了新的名称。这意味着我的单位已经官方不存在了,或者说只存在于记忆中。
我们归属不明,常常无法指称自己。更大的尴尬在于报送材料时没有办法落款。旧单位已经不再,公章已经进入档案局。新单位又没有我们的序列,我们两边都不属于,又两边都属于。审计、纪委和上级单位审视我们的时候,又不允许有丝毫地责任转移。人都不在了,责任又去找谁承担呢?我有时会愤愤地说,你想要羞辱一个人,总要让他活着吧,现在你一刀弄死了他,这羞辱还有什么意义呢?能证明谁的清白,预防谁的错误呢?漫长的改革让人无可奈何,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单位已成过去,同事说,十年青春喂了狗。最后我们连个狗的影子都没见到。没有对象的愤怒变成了自我愤恨。我们开始明白生活的中心不在于狗的一端。前几天看到杨澜的一句话, 人不要有莫须有的使命感。这东西是个陷阱。雅的俗俗的雅都放不开手脚,变成媚俗。你认了真,好像要活上五百年一样,而别人看来你只是个不善于应酬的机器。你该如何度过这喂狗的青春呢?给予而不取,或取之如转身而不取,是洒脱。如果只是存在一种可能性而你犹豫再三没有为这种可能性表现出努力,这怎能算是洒脱呢?就像梦中的推演一样,没有现金流的创业,真空中的恶。你本分地生活,活在一种自我束缚里,当人们一个一个地走开,你成了唯一驻守的人,人们拿你当做一个纪念的标志物。地标建筑一样。如果他们需要辨别来时路,他们会看到你。原来我是从他那里来的呀。
我存在于此的意义,事事大如天,小心翼翼敬之如神。可是偶尔回头看一下自己,忍不住笑出来。就像古代的衙役,在百姓与官员之外游离,只是一种投机的糊口方式。在地方新闻中,又经常看到各地都有一模一样的科局单位。如苍蝇复眼一样,复制出这么多并行的世界,就在几十公里之外,就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人,过着一样的生活,面对一样的杂役,他不会认识你,这就是平行宇宙。
体制中人总会做一些体制的噩梦,如卡夫卡一样。你惊讶地看到,很多人掂不清自己的分量,或者不安分于自己的所得。芝麻大的权力也会发挥到极致去谋取生活利益。于是生活有了更多的可能。你分文不取,一是害怕,二是嫌麻烦,你讨厌随之而来的没完没了的事情。说谎是一个人自我连续的最好证明,你会为了上一次的谎言,不断地维持下一刻的完整。是什么让我们收敛而不涣散?是谎言。你骗别人的或者别人骗你的,自欺欺人的。诚实不需要,一个诚实的人,可以随时改变自己的观点。也可以不忠于过去的任何一个结论。他只需要忠诚于随时间而来的感悟。所以一个不说谎的人,是不可靠的。诚实的人摇摆不定,当然我不在其中,诚实需要更大的勇气,显然不属于杂役这一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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