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的声音

文/晴秋_原创

我一直喜欢蒋捷的那首《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词人在少年、中年、晚年听雨，历经岁月的洗礼，在不同的场景变换中，听出了迥然不同的心绪。每当读这首词，我的记忆便飘出蔌蔌雨丝，脑海里响起那声声慢慢雨的节奏。

小时候，我家里住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落，因为爸爸喜欢喝酒，墙角堆放着一些空酒瓶。每到下雨的时候，雨滴敲打着那些瓶子，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好像是我心仪的音乐盒奏出来的音乐，那是一首多么好听的曲子啊。年少的我坐在窗前，看着漫天的雨幕，窗子透进来凉凉的土腥味，我在窗边望着，听着这天籁之音，陷入无尽的遐思。

多年以后，我听到一首曲子《琵琶茶杯萧三奏》，中间有一段用筷子敲水杯的节奏，这水杯沿儿仿佛是我的心沿儿，筷子击打声声，清清脆脆地敲在我心上，我又想起儿时在老房子听到的雨声了。那一夜我枕着这曲子，枕着这雨的节奏进入了梦乡，梦中我又回到那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院里开着成片的胭粉豆花，空气里弥漫着刺玫花香……

在恩施大峡谷，我遇到一场难忘的雨。我和儿子下山的路上，乌云滚滚，一场大暴雨不期而至，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一切，雨点宛如擂鼓一般，把我们避雨的草棚子打得咚咚直响。这雨仿佛是气势汹汹的千军万马呼啸而来，大敌压境，远远近近的山峰在雨中屈辱地闭上了眼睛，任雨水流过他们的脸颊、身躯。售货的大姐告诉我们：山上气候恶劣，经常会发生这种极端天气变化。

这雨仿佛湖北汉子的暴烈的性格，好勇斗狠。大约肆虐了半个多小时，雨发泄完了，鸣金收兵，莽莽大峡谷，恢复了寂静。空气是那么清新，青翠的树木像大山的睫毛滴着水珠。这是我与大暴雨最近距离的接触，这场轰轰烈烈、锣鼓锵锵的雨连同悬崖峭壁上盛开的野百合，写进了我的记忆。

记忆中最温柔的雨，当属江南的细雨。 杭州的茅家埠，一面是翠绿的龙井茶园，一面是静谧的湖水。漫步时，天下起了蒙蒙的细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在细雨织就的轻纱中，茅家埠的山水在雨中氤氲开来，朦朦胧胧，如诗如画。

你需侧耳倾听，才能听到细碎的雨声。窸窸窣窣，像夜半起床怕影响他人的蹑手蹑脚，又像久别的情人说不够的喃喃细语。像花开的声音，像鸟飞过的声音，一切沐浴在烟波浩渺之中，翠竹在细雨中轻轻摇曳，桃花在细雨中含羞吐蕊，而我在雨里浸润得身心灵秀，披着一身诗意。江南的雨，是能让人的灵魂摇曳生姿的雨，是让人心动得能够入梦的雨。

听雨，是那么惬意，叮叮咚咚，或隆隆锵锵，或窸窸窣窣，那声声切切的雨声晕染着美好的时光，在我记忆深处勾画出一幅幅水墨丹青。“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春天来了，此时我多想听一曲春雨的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