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我的爸爸。
自我有记忆起,母亲就不大爱笑,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才会见到母亲开口笑,露出微凸参差不齐的牙齿,还有红色的带肉的牙龈,这时我的心情总是放松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而笑。
平日里面对着孩子们,母亲从来不喜形于色,也从来不开玩笑,总是严肃的板着一张脸,生怕无法给自己树立起长辈的形象。大概这一点完全遗传了外公,在形象中,外公也是这样一个人,而且他们的长相性格都酷似。
而爸爸却不这样,爸爸总是比妈妈要对我们几个孩子大方的多,我上学想要几毛钱,在妈妈那不一定要的出来,给爸爸说,爸爸就开开心心的给我了,记得有一次我和女同学去小买部买方便面吃,一袋四毛钱,我只有一毛,于是给老板说先赊账,过几天在给。
于是我跟爸爸妈妈怯怯的说想要三毛钱,妈妈说,要钱做什么呀?我说了,她没搭理我,爸爸慈爱的把钱给我了。我拿去赶紧去小卖部把钱还上,心里松了一口气。从小到大,一提到钱,妈妈就假装充耳不闻,后来上中学的时候也是这样,每个礼拜,生活费,要五块或者十块钱才够,最省也要两块钱,总比没有强。虽然有粮票,但是万一有加餐或备不时之需,如果我们不开口要,她就不会主动给,她并不是忘记,而是一直都这样。而我爸爸就不一样了,他每次看见我们上学临走前,都会主动问一句,还有钱吗?然后主动把钱递到我们的手上。
爸爸很喜欢小孩子,小时候记得把我和妹妹背上背一个,胸前挂一个,晃来晃去,直逗的我们咯咯笑,直到睡到被窝里了,他还用胡子扎我们,来亲我们的脸,我们咯咯笑着闹着说要去打他。但是又打不着,爸爸走路轻快,身形敏捷,总是打不着他。
后来那个大我一岁的脑瘫哥哥长大一点之后,开始学会捣乱了,不听话,到处折腾搞破坏,乱喊乱叫。最叫人头疼的是他经常跌跌撞撞的跑到邻居家附近把人家的拴着牲畜的铁链或者绳子解开,有时候是牛,大部分时候是骡子,牛还好,跑不快也跑不远,好找一些,骡子就不一样了,一解开缰绳,高兴的直撒欢,一转眼就跑不见了,傻哥哥最喜欢骡子撒开蹄子一骑绝尘的场面。
他是个傻子,倒是过瘾了,苦了大人们,家里大人常常去到处给人家找牲畜,有时候刚从地里回来,累的还没坐下歇息,连口水还没顾得上喝,就得去给人家找回来。
随着年纪的增长,傻哥哥越来越闹腾,只得经常用绳子把他拴起来。渐渐的爸爸妈妈也对他失去了耐心。
我小时候常常一边看他佝偻着背在那独自玩耍,一边孤独的望着天上变幻莫的云。
我常常希望他消失。如果他能消失多好啊!这样我们的家庭就恢复正常了,就不会被别人嘲笑了,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卸下重担轻松一点生活了,生活把我们每个人压弯了腰,让大人小孩都被迫成熟,谁的心里都是千疮百孔。
爸妈整日忙着田间劳作,留下我看家,还负责看护一个精神病人。不知是否这些经历影响了我的成长,从小我就强烈的没有安全感,那时候常常一个人看着天空奇形怪状,变换莫测的云都会害怕,晚上还会做梦。听见远处的警报声会恐惧,看见古装电视剧里打打杀杀的场面恐惧,虽然我知道我的亲人就在离我不远处,可仍然感到恐惧,我就是特别容易恐惧的一个人,因为我潜意识了知道了,我有困难他们也不会帮我,所以我孤独恐惧,后来的所有一切证明了亲人确实不会帮我。
在我小学快要毕业的时候,傻哥哥在一个晚上离开了人世。在那之前他已经病了好几天,渐渐的呼吸急促,越来越快,吃不下东西,也不睡觉。让家里所有人开始心疼。到就后半夜,停止了呼吸,离我们而去。
当时我已经进入梦乡。是妈妈的哭声把我吵醒的。而在他病之前一段时间,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惹的爸爸极度生气,朝他丢了个什么硬东西,撞在他的脑门上,额头一角砸了个三角形的深坑,里面露出鲜红的肉。他时不时用手去摸,怎么呵斥也无法禁止。
我时常觉得父母的命实在太苦了,如果我是他们,绝对熬不下来。
第二天放学回来,就看到家人在张罗丧事了,简单弄了个仪式就土葬了,随后再见到就是他小小的坟地了。之后的几年了偶尔梦见过几次,长大之后就忘干净了这个人的存在,以至于如今想起来都好像梦一场。
之后就是我上初中之后的事了,人世间,总是活着的人和事更重要,所以说生命是宝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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