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草其实不是草,而是一种花,官名叫凤仙花,花语是怀念过去。
相对于城市来说,指甲草可能更多的遍布在乡村的农家小院,犹如乡村田野的清风和泥土般质朴淳厚,不在意生长环境的好坏,丢下一粒种子,便可以随处发芽开花。
近日在单位院子里,几个00后同事饭后围着几簇花开正艳的植物猜测它的芳名,有说不认识的,有用手机“形色”APP拍花网上查询的,我也好奇上前去凑个热闹,不由得随口而出:这不是指甲草嘛。之所以对它印象深刻,除了它很普通、犹如邻家小妹般亲切之外,还因为它曾经熏染过我童年的时光,让那些懵懂的岁月因了那份朴素的美而变得馨香和难忘。
小时候在老家,几乎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有一块空地,空地中间种一些蔬菜、点几苗西瓜,空地周围都用砖块砌成大约半米高的空心花墙,上边堆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花盆,盛夏时节,不论是那些蔬菜瓜果还是花墙上的花盆里,各种植物花草都在竞相争艳,把最美丽的一面都要展现给院子的主人,很多花其实直到现在也叫不上名字,但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各种颜色的指甲草花,因为每当指甲草盛开的时节,村里那些小孩不管男孩女孩总会缠着母亲或者老人给他们染指甲。
即使那时的生活普遍很贫苦,家乡人却以如花般灿烂朴实,乐观隐忍,坚强向上的心态,在表达着对生活的热爱,用勤劳的双手和朴实的心怀,为自己的孩子在指甲草盛开的时光里精心打扮一番,在那片曾经还很贫瘠的土地上创造着属于自己的生活,默默耕耘,微笑前进。正如那些开满院子的指甲草花,虽土气,却灿烂如霞,朴素的如同乡村的大地和田野,如同那夏日里蓬蓬勃勃生长着的无限希望。
孩子们天真烂漫,喜欢臭美,那些开成一团一团的指甲草花便仿佛迎合了我们的渴望。于是,在夏日的黄昏里,我们总是缠着奶奶采来那些或粉或红的指甲草花,放在一个旧碗里或者蒜窝里,找来一些明矾,和那些花一起用捣蒜棒捣烂,然后再找一些蓖麻的叶子,待夜晚睡觉之前,将十个手指甲逐个用捣烂的指甲草花肉覆盖均匀,用蓖麻叶像包裹婴儿一样轻轻裹上,并缠好棉线固定,然后老老实实地伸开双手躺下,唯恐睡觉时不小心弄松了手指上的包裹,从而导致臭美计划泡汤。经过一夜的花汁浸染,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拆开,十个手指甲便被染成了红色。但通常第一次染就的红指甲颜色不够鲜红,所以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次数越多,颜色越深越红,越好看,但同时染红的还会有指甲周围的皮肤,这些不必要的红色要经过好几天才能褪尽,而后,才是指甲最好看的状态。
染好了指甲,爱美的孩子们便时不时地将手伸出来欣赏,在那个没有见过指甲油的乡村里,美美地在心里编织一个美丽的梦。不光是小孩子们喜欢染指甲,就连村里的那些年轻妈妈甚至中年妇女们也都热衷于用指甲草花染指甲,有时一些年老的妇女也忍不住那鲜红指甲的诱惑,在她们的小辈染指甲时,也会悄悄地让孩子们给裹上一个小指,偷偷地在心底回味一下美好的时光。
再大一些的时候,染指甲的童年经历就变成了回忆。也许是长大的缘故,褪去了童年的天真,知道染指甲那是女孩子们的专利,也就对染红的指甲不再感兴趣,对童年的这种趣事也就淡淡的忘怀了。上学以后,不知是调皮还是好奇,反而关注更多的是指甲草花的花籽如何炸开。初秋的时候,指甲草和其他花草一样,也渐渐不再蓬勃,仅存的花朵依然艳丽,却更多的是对生命的孕育。那些枝杈间原来开花的地方,长出了一个个椭圆形的囊包,随着它的越长越大,里面的种子会渐渐趋于成熟,用手轻轻一碰,花籽就会从囊包里炸出,炸开的一瞬间觉得很好奇又有刺激感,兴奋的同时往往就会迎来母亲的一顿数落或埋怨,埋怨我们整洁的院落都被炸的散落得满地的花籽弄得乱不忍赌。此时指甲草的叶子开始变黄、凋零,从此,指甲草完成了它每年一季的生命,只待下一年春暖花开的时节,它们再一次重生,带着对美的期待重新开始新的生命轮回。
随着时代的发展,指甲草染指甲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当时家家户户留着的空地也作为他用,早已不见当时繁花盛开、果蔬飘香的繁荣。用指甲草花染指甲的少年,现在也基本都远离家乡,奔波在繁华的都市里,被指甲草染过的童年也就成了回忆。现在回家,院子里菜园子还在,花墙早已不知何时拆除了,虽然菜园子周为还零星的长着几株花草,但已经没有了指甲草的踪影。如果不是在单位院子跟年轻的同事凑热闹,也不会勾起我对指甲草的回忆,也不会勾起指甲草花缤纷了乡村的夏天和妆点了我们的年少时光,也不会勾起夏天的时候那一个个被缠绕包裹起来的手指,以及那淳朴的有些土气的指甲草花。
回忆是一道古朴的旧篱笆,总会有丝丝缕缕缠绕着的青藤爬满它的角角落落,如同我们怀旧的思绪,一经触及,便疯长成盛夏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见到指甲草,就想起了那曾经被熏染过的童年时光,鼻翼间便仿佛嗅到了那花的馨香,耳畔也仿佛听到了旧时光在某一刻停留的脚步声。还有那指甲草花,岂止是开在往昔,分明是开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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