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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段是艺术,我的方式是生活

他的手段是艺术,我的方式是生活

作者: 郭舒简 | 来源:发表于2018-04-08 11:32 被阅读70次

    --《月亮和六便士》

    Nave, Nave Moe (Miraculous Source) 1894; Hermitage Museum, St. Petersburg

    这本书豆瓣9.0,下载许久都没有看,一看就停不下来。《月亮和六便士》以“我”为视角,讲述了画家斯特里克兰德的一生,以及由此引发的对人生意义的思考。斯特里克兰德是一个抛弃了殷实生活甘愿忍受饥饿和贫穷的天才画家。他毫无道德感可言,只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妻儿;在面对“我”的质问时表示问心无愧;将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置于绝境...... 他花了后半辈子时间专注于绘画,忍受贫寒、饥饿和病痛,在追求美的路上越走越远。他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普通人价值观能够衡量的范围。在双目失明后,他平静地接受了死亡,连同大火带走了他的巨型壁画。

    本书很多评论都集中在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而更我印象深刻的是书的后半部分里布鲁诺船长的自白。

    布鲁诺船长是“我”在塔希提岛上遇到的鲜花旅馆老板娘的朋友。早年在法国布列塔尼地区生活,过着舒适的日子,但由于代理人的差错,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为了生计他和妻子到南洋开辟种植园,渐渐地又富有起来,便在南洋扎根过了下来。布鲁诺船长这样说,

    “我不是告诉你了,从某一个角度讲,我也是个艺术家吗?我在自己身上也深深感到激励着他的那种热望。但是他的手段是绘画,我的却是生活。”

    热望

    只有极少的人能够像斯特里特兰德那样摒弃原来的世界,逃离道德伦理的束缚,去追求天上那虚无缥缈的月亮。更多的人还是会会像布鲁诺船长那样,过着与世人无异的生活。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股热望是什么?

    我想每个人都有心血来潮的时候,新年伊始的愿望、新工作的目标、受到鼓励时的激动...... 只是这股热望可能并不是每天都有,也很难坚持。

    布鲁诺船长口中的热望,是一种更为持久的东西,它可以支撑斯克里特兰德在食不果腹的情况下绘画,支撑船长和妻子在海岛上起早贪黑地艰苦劳作,让人每天醒来时感受到动力,在低落的时候恢复能量。这种热望,既来源于人们对信仰的追求,也支持着走向归宿的道路。

    归宿

    说不定在他们内心深处仍然隐伏着多少世代前祖先的习性和癖好,叫这些彷徨者再回到他们祖先在远古就已离开的土地。有时候一个人偶然到了一个地方,会神秘地感觉到这正是自己栖身之所,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家园。

    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物,也是“我”的朋友——阿伯拉罕医生。他从学生时代就显露出过人的才华,成为医生后更是受到赏识。眼看就要平步青云进入医院领导层,他却突然辞职,来到亚历山大港做一个贫寒的随船医生。只因为某日在海边的一次眺望,他感到好像受到了什么启示,一阵狂喜,好像得到了无限的自由。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老家,并打定主意,今后的日子都要在亚历山大港度过了。

    我想到16年上映的电影《迷失Z城》,影片中的主人公穷尽后半生,牺牲自己的家庭,去寻找南美洲失落的文明。他最终在原著民的部落里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抛弃了妻儿,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土地。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和斯特里克兰德或是阿伯拉罕医生一样,一生忙忙碌碌在寻找自己的归宿。现实中的故乡未必是精神上的归宿,有的人漂泊一生,都没有找到真正的故乡。

    “我”后来遇到了阿伯拉罕的一位前同事,他一边惋惜阿伯拉罕糟蹋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一边庆幸这个竞争对手主动离场。“我”听后陷入了思考:

    我很怀疑,阿伯拉罕是否真的糟蹋了自己。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生活在自己喜爱的环境里,淡泊宁静、与世无争,这难道是糟蹋自己吗?与此相反,做一个著名的外科医生,年薪一万镑,娶一位美丽的妻子,就是成功吗?我想,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人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取决于他认为对社会应尽什么义务,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作者从“我”的口中道出了心声:什么是生活的意义?什么才是理想的人生归宿?是工作的成功?还是生活的舒适?金钱、名誉、爱情,这些都是大众眼里的价值观标准,这是否就该是我们的价值观呢?我们不仅要审视自己的价值观,也要注意别人的价值观是非常多样的。当“我”问布鲁诺船长是否后悔离开法国时,他说:

    “世界上只有少数人能够最终达到自己的理想。我们的生活很单纯、很简朴。我们并不野心勃勃,如果说我们也有骄傲的话,那是因为在想到通过双手获得的劳动成果时的骄傲。我们对别人既不嫉妒,更不怀恨。唉,我亲爱的先生,有人认为劳动的幸福是句空话,对我说来可不是这样。我深深感到这句话的重要意义。我是个很幸福的人。”

    信仰

    世上有些人渴望寻获真理,他们的要求非常强烈,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是叫他们把生活的基础完全打翻,也在所不惜。

    《<月亮和六便士>的宗教意义》一文将斯克里特兰德描述为一位改宗者,他摧毁了一切价值标准,对一切东西进行了彻底的价值重估。他作为一个艺术家,定义了新的宗教,背负着自己的十字架,寻找自己所向往的圣地。他自己也说,“你不懂作为一个艺术家是怎么回事。”

    这世上有一群人,名为朝圣者。他们有的是教徒,徒步万里,去到耶路撒冷、麦加那样的圣地。是对神的敬畏支撑他们在朝圣路上的前行。当“我”赞赏布鲁诺船长坚强的意志时,他补充说,

    “如果没有另外一个因素,我们是什么也做不成的。”
    “对上帝的信仰,要是不信上帝我们早就迷途了。”

    迷途,这个词描述地是多么恰当。这世上多少人在人生路上迷途了?有人寻找信仰、寻找归宿,当前方没有指路明灯时,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追寻世俗眼中的成功。但也有极少数的人,像斯特里克兰德这样,创立了新的宗教,在寻找信仰的路上禹禹独行。他用自己的热忱,演示着“道成肉身”,这也是为什么后人对这样的人如此追捧,因为他走的是一条纯粹的朝圣路,这是普通人做不到的。这样的朝圣路除了艺术家在走,还有科学家、诗人、工匠、厨师,各行各业、千千万万的人在走。他们渴望寻获真理,将一件事做到极致,即便得不到普世价值观中的成功也在所不惜。

    有坚定的信仰并为之奉献一生,是朝圣者最幸福的归宿。而我们大多数人,不是艺术家,也不是朝圣者,是像布鲁诺船长这样的普通人。我们无法用艺术去追寻真理,我们有的,只是平凡的生活,湮没在芸芸众生之中。

    虽然布鲁诺船长坦言信仰上帝,但我相信他还有一个世人皆信的目标:幸福。

    “尽管我们两人可能谁也不知道,我们寻求的却是同一件东西。”
    “美。”

    布鲁诺船长这里指的“美”,必定和斯特里克兰德的“美”不同,我觉得理解为幸福更为恰当。亚里士多德将幸福定义为人生的至高追求。布鲁诺船长的热望,来自于他对幸福的把握和追求。他在失去了一切财产后,用自己的双手开荒种地,教自己的孩子读书写字,他过着平凡的生活,走着向幸福的朝圣路。

    我猜大多数人既不想做庸人,也不想做斯特里克兰德这样的疯子。不妨像布鲁诺船长那样,用自己劳动创造价值,用生活的方式追寻幸福,回首过去的时候也可以说一句,“我是个很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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